那是蘇城裡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家家戶戶都開着空調吃西瓜看電視玩耍唠嗑兒的時候。
一個偏僻的地下室裡,傳來了打罵聲。
這邊很暗,四周全靠一個昏黃的電燈泡照亮。
或許是覺得累了,男人朝地上呵了口口水才離開。
燈泡徹底滅了,男孩蜷縮在地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打濕了衣衫,黏在身上格外不舒服。
夏季燥熱而他卻覺得像是掉進了冰窟裡面似的,很冷。
瞥見床邊的打火機,秦宇邦顫抖着站起身,想要生起爐子取暖。
意外卻還是發生了,那天他陷入在火光中,原本寒冷的身子漸漸暖和起來,濃煙升騰起來,他覺得就這樣結束就很好。
後來,他還是被救了回來,隻是臉部燒傷,需要休養恢複。
醫院聯系了他爸爸,他沒來,醫院衆籌給他湊了費用,暫時養在了這邊。
那段時間,是秦宇邦一生中最黑暗的時間。
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媽媽,在他爸爸口中,媽媽早就不在了,被責罵是常有的事情,反而待在醫院,會比平常更輕松。
那段時間平淡無趣,他待在醫院,整日坐在花園裡的長椅上發呆,就算是午時陽光最盛的時候,他還是覺得一顆心是邦硬的,寒冷的。
他是在那個時候結識的糖姝。
小女孩兒穿着一身漂亮的公主裙,紮着兩個辮子,走起路來還晃蕩晃蕩的,很可愛。
尤其是一雙狐狸眼,活生生一隻稚氣可愛的小狐狸。
他從來不跟她說話,但是小女孩兒似乎并不在意,每天都來長椅上陪他坐着。
她很健談,一個人沒有人回應也能說很多話,例如今天吃了什麼好吃的,家庭作業好多之類的。
漸漸的,秦宇邦開始仔細聽她說話,原來她是來醫院照顧奶奶的。
他還是不回應她,因為臉部燒傷也不願意正對着她,總是目視前方避開她的視線。
“奶奶說,這個很好吃哦,你要吃嗎?”
看着小女孩兒手心裡的桂花糕,秦宇邦伸出手拿了一塊,果真很好吃。
是他這麼多年吃到的最甜的東西。
後來,他偶爾會跟她講話,他說得不多,大多數時候還是糖姝在說。
他問她:
“我的臉這個樣子,你會害怕嗎?”
小姑娘側了腦袋,好像在仔細看他,就在秦宇邦不想知道她答案的時候,糖姝笑着說:
“我永遠不會害怕你。”
他本以為自己這一生都會在冰窖裡生活,糖姝的出現像是一縷光,燦爛盛大到足矣點亮他整個人生。
他本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有一天,小女孩照往常一樣來到他面前,跟他說:
“我奶奶要出院啦,我也要回家啦。”
“你也快點回家吧!”
他以為的會持續下去的生活,最終還是結束了。
看她要走的樣子,秦宇邦終于擡頭正視她,一字一句說出:
“我不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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