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渡帶豆豆走的陰間路,一眨眼的功夫,就回到了家。
豆豆的家是一層的小樓,外面有個大大的院子。
旁邊的鄰居們都已經住上了漂亮的小别墅,隻有他們家,還是一副灰撲撲的樣子。
爺爺奶奶和他們一起住,順便幫忙照看院子。
石榴樹下,拴了一條黑色的土狗。
豆豆穿過院門進去,黑狗馬上就站起來,朝着她的方向瘋狂搖尾巴。
“呀,阿黑能看到我呀!”
豆豆高興地跑過去,伸手在黑狗的腦袋上揉了兩下。
黑狗吐着舌頭和她嬉鬧,前腳擡起,想要像往常一樣,撲到豆豆懷裡去。
但它的腳沒碰到實物,很快又重新落回地面。
黑狗似乎不解,歪着腦袋低聲嗚咽起來。
豆豆無奈:“我死啦,你碰不到我了!”
她仰起小腦袋,遺憾地看着頭頂的石榴。
石榴外殼都裂開了,露出裡面紅紅的肉。
可是她碰不到石榴,隻能看着。
忽然,石榴樹晃動了兩下,一顆紅石榴砸到她的腳邊。
豆豆擡頭看去,施渡心虛地收回勾魂索,飛快道:“不是我,你不能和其他陰兵叔叔們說,我什麼都沒做!”
說話間,還偷偷往紅石榴上甩了一張黃符。
豆豆蹲下身,将紅石榴撿起來,小心地收到了口袋裡。
“沒關系,我什麼都沒看到。”
沒看到小姐姐偷偷給她注了生氣,讓她有機會和爸爸媽媽道别。
也沒看到小姐姐把石榴搖下來給她。
豆豆雙眸彎起來,目光眷戀又不舍地朝着屋檐下看了兩眼。
她去世的消息,還沒傳回來,爺爺奶奶什麼都不知道,坐在屋檐陰涼的地方編籃子。
一個籃子可以賣兩塊錢,每個月掙來的錢,全都成了她的醫藥費。
“以後,大家都不用那麼辛苦了。”
因為想要她活下去,所以每個人都活得很累很累。
她什麼都知道的,爸爸媽媽總是休息不夠,在病房裡打着呵欠,卻還要哄着她說不辛苦。
怎麼會不辛苦呢?
好多次,媽媽都累得站着睡着了。
她的病像是一座很沉很沉的大山,把家裡所有人都壓在了底下。
那一座大山,會伴随着她的病情,有的時候很重,有的時候又會變輕。
但是從今天起,大山再也不存在了。
就是……
她有點兒舍不得。
“姐姐,我爸爸媽媽還會有小孩嗎?等有了孩子之後,他們會不會記得我?”
豆豆純真的大眼睛裡藏着不安。
施渡語氣笃定,“他們一定會記得你的!如果以後,他們有了弟弟妹妹,世界上就會多一個人記住你。大家都很愛你,不會有人忘記你的!”
豆豆笑着握住她的手,“姐姐厲害,我相信姐姐的!”
施渡輕輕地摸了一下她的小腦袋,像平時大人們摸她一樣。
“要不要再進去看看?”
豆豆搖頭,“不進去啦!進去了就會難過,我想開開心心地走!”
施渡尊重她的意見。
兩個小姑娘騎着小馬駒上了茶花山。
現在山茶還沒開花,不過豆豆還是站在山上,盯着底下的家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眼眶發酸,眼淚又要落下,才終于停下來,輕聲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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