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海和金蘭悲傷到不能自抑。
金蘭道:“别說糊塗話,你不會死的!你好好配合醫生治病,等明年,明天石榴成熟的時候,媽媽帶你回去摘石榴。
還有你喜歡的那座茶花山,媽媽再也不攔着你去玩了。你病好了,做什麼媽媽都同意。
豆豆,媽媽求你了,你不能離開我們。媽媽隻有你一個孩子,你要是走了,我可怎麼辦啊?”
豆豆的小手輕柔地擦掉金蘭臉上的淚水,嗓音軟軟的,像是羽毛落在兩個大人的心上。
“我死了之後,媽媽再生一個像我一樣的妹妹。但是,她不能和我一樣總是生病,讓爸爸媽媽那麼辛苦。
媽媽,你們一定要想我。就算是有了妹妹,也不能忘記了我。你們要帶着妹妹一起來看我……”
小姑娘笑着,扭頭看向了窗外。
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座小山丘,就和家鄉的茶花山一樣漂亮。
她說道:“你們把我埋在茶花山上,那裡總是能看到家。冬天最冷的時候會開花,我喜歡那裡,特别特别喜歡……”
豆豆的目光逐漸變得渙散,輕聲喃喃道:“爸爸媽媽,我好愛你們……”
在父母崩潰的哭聲中,小姑娘的雙眼漸漸閉上,儀器發出尖銳的爆鳴。
金蘭“噗通”一下,跪坐在地上,放聲痛哭,“豆豆,豆豆!”
張大海呆呆地看着失去氣息的女兒,好一會兒之後,僵硬地站起身來,去喊醫生。
醫生将豆豆身上的儀器拆除,沉重地道了一句,“節哀!”
張大海沒有回答,麻木地扶着金蘭起身,“别哭了,豆豆也不想看到我們這麼傷心的樣子。她現在還能聽得到,别讓她擔心。”
鄉下有說法,人死之後,靈魂不會馬上離開,還能聽到親人的哭喊聲。
所以要讓豆豆安心地走,豆豆已經拼盡全力去活過了,不能連黃泉路都走得不安不穩的!
金蘭哽咽,“可是我舍不得她!大海,我舍不得我們的孩子!老天爺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他們家豆豆那麼乖,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
為什麼這麼乖的孩子,老天爺卻要狠心讓她小小年紀,就離開父母?
這讓他們還怎麼活?
怎麼活啊!
張大海拍了拍金蘭的肩膀,走上前,将豆豆抱起來,像抱嬰兒一般輕柔。
“我們帶豆豆回家。”
我們回家。
去摘院子裡的石榴,去看山茶花,去漫天遍野,成為最自由的風!
張大海腳步沉重,一步步地走出病房。
金蘭擦了眼淚,踉跄跟上。
“爸爸媽媽要帶我回家了。”
病房裡,豆豆的生魂歪着小腦袋,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我喜歡回家。我最喜歡聽的話就是,我可以回家了!”
回到家裡,就不用再打針了。
她可以和爸爸去鎮上坐搖搖車,可以和媽媽去水井邊洗衣服。
有認識她的嬢嬢,會從兜兒裡掏出糖果給她吃。
家是最溫暖的地方!
施渡沒用勾魂索,牽着豆豆瘦瘦的小手,“我們也回去,先回去看石榴樹,再去茶花山,最後再去土地廟。”
豆豆小腦袋一點,“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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