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事并非吃緊的年月,她就随林世忠前往邊關,為将士們燒菜、療傷。
若是大戰在即,她便自覺地留在長安,白日為大理寺中各位大人提供判案材料、處理雜務,夜裡教導三個孩子的功課。
這樣在旁人看來無法理解的苦日子,嚴婉依卻是自得其樂。
她認為自己是幸運的,因為她能一直作為自己而活,擁有普通女子想都不敢想、甚至不知為何物的自由與尊嚴。
她并非天賦卓絕,但無論身處何地,無論以哪個身份,她都能做些自己願意且力所能及的事。人世間最大的快樂莫過于此,嚴婉依一直這般認為。
而且,還有一個人會永遠站在那裡,等她回來。
“夫人!”隻見那站在府門外的女子一見她回來,便一溜小跑迎了上來,滿心的歡喜随即溢出臉龐。
果然,她一直都在那裡,從不會讓人失望。
她是自幼同自己一起長大的姐妹,是嚴二小姐的忠仆,是林府的妾,也是林小公子的生母。
嚴婉依任她扶着自己跨過院門,随即轉向她略微勾起唇角,“甯兒,這裡已是在家中了,你該叫我什麼?”
馮甯兒聞言沖她調皮地眨了眨眼,“二小姐,彰兒和恪兒可都在等着您回來,說是要好好露一手呢。”
庭院中,林恒彰與林恒恪邊在口中誦着槍譜,邊用手中的槍慢慢比劃。
“中平槍,槍中王,遠近高低都無妨。”
“上不攔,下不拿,中間一點見閻王。”
這兩張小臉滿是認真的樣子,卻逗得嚴婉依不由得輕笑一聲。
聲雖不大,但習武之人的耳力總是超出常人許多。
“母親!”見她來了,兩個孩子趕忙圍在她身旁。
嚴婉依攬住二人,沖同樣望着自己的馮甯兒柔柔一笑。
正值酉時,碧盡遙天,但暮霞散绮,碎剪紅鮮。
啊,要是能一直這麼下去,那該有多好。
入夜,一連數日星夜兼程的林恒爍終于趕到林府,此時的她早已精疲力竭,仿佛下一瞬就會倒地不起。
她顧不上各種禮節,也顧不上快要散架的身體,急急奔向母親的卧房。
當嚴婉依看到自己最得意的孩子如此狼狽的樣子時便知大事不好,但會是什麼事能讓她的爍兒慌亂至此,竟隻用黑鬥篷草草遮住一身滿是血污的征袍鐵甲?
今日朝中傳來的消息,明明是南诏大捷啊,爍兒她又怎會如此?
“太和城一戰,三萬将士全軍覆沒,父親他,也已去了。”
嚴婉依隻覺大腦一片空白,但隻愣有三息之後,她便已反應過來現在該做些什麼。
“爍兒眼下隻管休息,剩下的交給為娘便是,有什麼需要喚你馮小娘,此事切莫外洩。”
掩上房門,帶好門栓,嚴婉依阖眼靜坐,整理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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