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的眼睛裡頭,他的女婿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太古闆了,一直闆着一張臉,不怎麼和氣,他什麼時候見過高鎮寬這麼溫柔和藹的時候,便以為這都是高靜陽搬過去了的功勞,于是便摸着男孩子的頭,笑着說:&ldo;是不是說謊了,是不是說謊了,擡起頭讓爺爺看看臉紅了沒有?&rdo;這是他們爺倆共處的方式,在他眼裡頭,高靜陽再大也隻是他的小孫子,高靜陽不喜歡别人拿他當小孩子看,卻惟獨他爺爺可以例外。可是現在當着他姑父的面,他又正在生着他的氣,便有些難為情起來,抱着老爺子的胳膊撒嬌說:&ldo;爺爺……&rdo;老爺子哈哈笑了起來,高靜陽正在他爺爺身上膩歪着,忽然有一隻手把他給拉了下來,他回頭一看,又是他姑父,男人噙着笑說:&ldo;老爺子輸着液呢,你别在床上亂拱。&rdo;高靜陽嫌棄地撥開他姑父的手,說:&ldo;姑父,你不是還有事麼,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在醫院裡頭陪着我爺爺。&rdo;男孩子的心思有時候真的很奇怪,譬如高靜陽翅膀硬了沒想到他姑父還沒開口,他爺爺就先開口了,說:&ldo;醫院哪是小孩子呆的地方,你看也看了,還是老老實實跟着你姑父回去,另外告訴你姑姑一聲,叫她也不用來了,我明天就出院了。&rdo;高靜陽不樂意,可是他向來對他爺爺的話言聽計從,隻好跟着他姑父離開。出了醫院男人突然笑了出來,看他的眼神卻是沉沉的,說:&ldo;還學會變着法地告狀了?&rdo;高靜陽心虛,可是輸人不輸陣,站在傘底下說:&ldo;我說的都是事實,你有本事,那你幹嘛說謊啊,你怎麼不承認你踹了我的門?&rdo;高鎮寬臉上就沒有笑容,語氣也陰沉起來了,說:&ldo;我不說了不是故意的,你那門不結實。&rdo;高靜陽就默默地不再說話,那模樣看在高鎮寬的眼裡頭,覺得十分欠揍。後來高鎮寬就發現這是高靜陽的常用伎倆,他一旦生氣了或者表示輕蔑不以為意的時候,就會這樣子抿起嘴唇,一副懶得理你的樣子,好像你這個人說什麼做什麼在他看來都跟空氣一樣。他們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拐角有一處玻璃做的牆,亮澄澄的像一面鏡子,高鎮寬擡頭看見他和高靜陽的身影,一高一低,心裡頭突然浮出了一絲莫名的情愫,忽然柔軟起來,歎了口氣,還是拉住了高靜陽的手,将他摟在懷裡面,以防外頭的雨淋到他。到了家之後高靜陽就回自己屋裡頭呆着了,外頭又下着雨,他在床上了躺了一會兒,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他姑父突然抱了個百寶箱一樣的東西走了進來,他一個激靈坐起來,喊道:&ldo;你幹嘛?&rdo;男人看了他一眼,說:&ldo;修門。&rdo;高靜陽愣了一下,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他靠着牆靜靜地坐着,隻坐了一會兒,就轉過身去,去看窗外頭的雨。外頭已經黑下來了,路燈剛剛亮起來,胧胧的燈光掩藏在樹葉後頭,隻能聽見滿世界嘩嘩啦啦地響。街上偶爾有車駛過去,下着大雨的街道這樣冷清,看的人心裡頭也沉沉的有些不高興。他又扭回頭來,卻見男人已經蹲下來了,在那裡拿着鉗子在門棱上倒騰,那姿勢還真的有模有樣,他又生的高大黝黑,看起來真的像一個水電工。男人好厲害,明明沒有扭頭,竟然也知道他是在看着的,開口說:&ldo;你姑姑回來可别再告狀了,要不她又要唠叨,她那麼疼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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