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搭建的病房裡睡滿了傷員,傷的重的在隔壁的隔離室。江溪看着心裡很不是滋味,她從來沒見過這種場景。老江雖然從事的是消防員的工作,但這種大型自然災害也是沒遇到過,所以她也就沒有了解過,真正遇到了,内心還是挺難接受的。她強裝鎮定跟着言展他們往裡走。
這時一個小男孩突然拉住她的手:“姐姐……”
江溪回頭看去。
男孩大概10歲左右,抱着膝蓋坐在床上,右腳纏滿了紗布,眼神裡都是恐懼,他輕輕搖了一下江溪的手:“我爸爸怎麼樣了?”
江溪不知道他爸爸是誰,隻好回頭看了看走過來的護士。
護士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在搶救室,不太好。
江溪微微想了一下就坐在他床邊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你爸爸在搶救了,問題不大。”
“真的嗎?”男孩眼角的淚立刻滑了下來,他哭了起來。
言展和潘主任站在不遠處看着他們。潘主任問道:“他爸爸……”
“腹部被石頭擊中,肝髒出血,情況不太樂觀。”言展歎了口氣說道。
安慰好男孩後,江溪腳步有些沉重,她跟上潘主任他們一起來到隔離室,看到了男孩的爸爸。他面部發紫,戴着呼吸機,情況确實不太好。
言展說道:“送過來的時候已經重度昏迷,我們立刻安排了手術,接下來就看他的了。”
“他媽媽呢?”江溪問道。
言展搖了搖頭:“還沒找到。”
江溪抿緊了嘴唇,她的心再次跟着沉了下去。她突然有點理解為什麼言展不讓她過來了,她哪裡見過這種場面?手術台上的血腥畫面都是專業内可以搞定的,這種活生生的生離死别她哪裡接受得了?
江溪不敢想剛剛男孩看她的眼神,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劊子手。
言展看出來了她的不對,繞到她身旁拉着她說:“跟我來。”
言展拉着她一床一床的介紹:“這床送過來的時候雙腿都被砸沒了,他整個人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硬生生撐到現在。這床,肩膀整個碎掉了。這床,右胳膊沒了……這床,内髒出血……這床……”
江溪看着這二十多個重度傷員,眼眶有點紅。
“江溪,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有任何的負擔。也不要因為其中一個傷員影響了整個救治節奏懂嗎?你是個醫生,你比任何人都知道把握節奏。如果你這次來接受不了,那請你立刻回去吧。醫院裡的情況比這裡簡單多了,醫療條件也都是最好的。如果能接受,就不要感情用事,這個時候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言展說到後面挺絕情的,像個冷漠的領導對着下屬的訓斥。
江溪擡頭看着他,咬了咬牙:“言展,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嬌氣,不堪大用是嗎?”
“那你打起精神來,不許感情用事!”言展放開她的手,走回潘主任跟前說道:“情況,我也都說的差不多了。現在潘主任來了,我一切聽從潘主任的安排。”
潘主任看了看言展又看了看江溪,心裡已經有數了,尤其是看着言展,頗為欣賞的點了點頭,小夥子,有點自己年輕時的意思。江溪也不差,一般哪個女醫生敢沖鋒陷陣,到這種環境裡來啊?
江溪走到潘主任跟前,揉了下鼻子:“我也服從潘主任的安排。”
潘主任點點頭,然後背着手走出隔離室。
言展看着江溪的側臉,既心疼又生氣。
江溪這時正好轉頭四周看了看,和言展目光相遇。
四目相對,江溪先移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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