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周知像是回神一般,猛地撤開手。
阿喻也如大夢初醒般往後退了一兩步,尴尬的氣氛在兩人身上彌漫開來。
周知急切地需要找點什麼東西來彌補一下兩人之間凝固後隐隐要裂開的氛圍,可是周圍什麼都沒有,她有些束手無策,隻好僵硬地移開視線。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啊?”
阿喻側耳細聽,搖搖頭。
本來就是沒有什麼聲音的,周知隻是為了緩解尴尬才這麼一說,可是漸漸的,周知似乎真的聽到了什麼聲音,由遠及近。
“你仔細聽聽呢?”
阿喻聞言,也湊到她身邊仔細聽,可是半晌,還是誠實的搖搖頭:“沒有。”
周知眨眨眼,感覺聲音越來越大了:“噓——你再聽——”聽......
周知伸出手想去拉他。
阿喻盯着她的手掌,還在猶豫要不要牽上去。
就在這時,含糊不清的聲音似乎有了實感,慢慢地鑿進周知運行遲緩的腦子裡。
“抱歉,出錯了,我送你回去。”
周知沒來得及拒絕,阿喻的手也差那麼一分一毫就可以牽上她的手掌,周知再一次,在阿喻面前消失不見。
阿喻茫然地站在原地。
本來,在這裡,他的手掌底下,就差那麼一分一毫,她的手就可以被他囊括在手心。
那現在,算是怎麼回事呢?
她就這麼明晃晃地,在他面前消失不見了?
她是和他在玩遊戲嗎?
“知知姐姐——”
山谷寂寥無音,隻有漸消的回聲在阿喻的耳畔環繞。
在他的記憶裡,這是她第二次無故消失在他面前。
可是為什麼呢?
他到底是做錯了什麼呢?
她為什麼總能無緣無故在他面前毫無破綻地消失不見?
又是一陣風,從遠處吹來,途經他又與他錯開身,掀開他的衣角,似乎做了一番嘲笑便又匆匆離開。
這是命運的嘲弄嗎?
他不知道,這樣的離别,會一次次地上演,像過去,像現在,在未來。
?
周知不知道自己這是在這個世界裡醒來多少次了。
這個地點不陌生,是阿影的小樹屋。
不遠處的油燈不知道為什麼噼噼啪啪地作響,光影搖晃着,傳來細微的溫暖。
一如既往的草藥味萦繞在鼻息間,周知感到了一股塵埃落定的氣息。
她回到了過去,遇見了幼時和少年時的阿喻,第一次,她無意間留給阿喻的,是那一朵随手一摘的紫色小花,而現在,同樣的紫色小花就安然插在阿影樹屋的一個素色花瓶裡。
可是阿影說了,阿喻從七年前就失蹤不見,隻留下一個小竹筐,他又是怎麼做到巧合得過分地每日在家中插着這樣的小花呢。
是她多想嗎?
那少年時兩人時隐時現的重合感也是錯覺嗎?
……
周知揮開床頭邊上的花瓶。
“砰——”
很清脆的一聲,連地上的樹根也被摔得出了一個豁洞。
“你醒了嗎?”
幾乎是同時,一個身影從外面跑進來,聲音是熟悉的,但是那個身影,周知實在是不太敢認。
來人好像剛從樹根灘子裡撈出來一樣,衣服外環繞着衆多細細小小但又根根分明的樹根。
直到火光映出他的臉,周知還有些不敢認。
周知說:“你們長得真像。”
高大的身影眼見地怔愣了一番,但很快就又繼續前進,向周知身邊靠近。
“是麼?”
他不急不躁,似乎早有預料。
“也不算是,”周知笑意吟吟,見他主動靠那麼近,驚訝之餘,周知伸手扒拉了他一番身上的樹根,他“嘶”地一下,似乎很疼,但又紋絲不動,周知隻是毫不留情的,折下,湊到鼻尖聞了聞,果真是那股熟悉的草藥味,“隻是覺得,你們本該就是一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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