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的氛圍一度凝滞,傅心玄難得跟郁上動怒,從她十六歲以後,幾乎從未再說過重話。
但如今這樣的局面,再由着她性子來,日後事情演變成什麼樣,還會不會由他所控,傅心玄不确定。
兩人都屏着一口氣,傅心玄以為她會哭,但郁上咬着牙,硬是生生把眼眶裡的那股熱氣給憋了回去。
她清麗漂亮的眉眼擡了擡,毫不畏懼的回看向傅心玄,一字一頓,“那就打掉!”
室内靜谧,她清冷低沉的聲音,硬是在傅心玄的心尖上剜了一刀。
不自主的紅了眼,嗓音幾乎帶顫,“說什麼?”
“你聽到了。”
傅心玄此刻還記得她咬唇壞笑說男孩子也叫“傅甜甜”的模樣,但如今,她又說不要了。
“你再說一遍。”
他一貫冷靜自持,但今天已到失控的邊緣。
“好,既然你喜歡聽,那我就再說一遍,這個孩子我不要…”
她話未說完整,卻下意識的推開傅心玄往衛生間跑去。
連日來都沒有進食,她已經沒東西可以吐,趴在馬桶邊吐着酸水。
傅心玄緊跟着進來,看她瘦削的背脊微彎,小小的一隻蹲在地上。
心髒狠狠被砸了一下,他彎腰俯身去順她的背。
但被郁上用手推開,可她哪裡還有力氣,第一把是傅心玄下意識讓她,再推的時候,已經使不上力了。
傅心玄雙手攬着她的肩摟到懷裡,默了許久,才道:“既然這麼辛苦…那聽你的。”
郁上下意識看向他,“什麼?”
輪到她反問了。
“你不想要就不要了,以後等時機成熟了,我們可以領養…”
他這句話說出來,郁上才從吐懵了的狀态中反應過來。
“好,那傅先生安排手術時間吧。”
兩人四目相對,誰都知道對方說的是氣話,但誰都當了真。
郁上狠推了一把傅心玄,然後起身漱口,完畢後,她面無表情的走出衛生間。
還未到床邊,卻重新落入了傅心玄的懷裡。他下巴微微蹭着她的發頂,語氣近乎懇求,“我沒救了,郁上,你殺了我吧。”
——你殺了我吧,郁甜甜是無辜的,所有你遭受的苦難,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帶來的。
郁上覺得自己的心,被燙了一瞬,皮開肉綻似的疼。
為什麼就這麼辛苦?
我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隻是喜歡了傅心玄而已。
為什麼要趕盡殺絕?要她的命,給就是了,為什麼還要洛毅哥的命?
她抿了抿有些輕顫的唇,暗自調整好呼吸後,開口道:“傅先生剛才不是已經答應了,為什麼又失信?出爾反爾,不是你的作風。”
他一貫言出必行,答應的事情極少反悔。
剛才估計是氣極了才說的話,出口已然反悔。
“你想要什麼?或者,你想要做什麼,你開口告訴我。”
她想要什麼?郁上想要的,隻是她的洛毅哥能活下來,隻要一想到他當時拼盡全力把自己護在懷裡的樣子,想到指尖染上熱血的觸感,郁上就誰都不想原諒了。
而她聽到了,即便當時意識不清晰,但殺手之間的的對話,她聽到了那個“傅”字。
除了傅心玄的父母,還會再有别人嗎?
她知道自己為他們所不容,但絕沒想到會到這一步,會連命都想要。
如果是這樣,那為何不早點動手?在她還沒跟傅心玄糾纏這麼深的時候,動手就好了。
郁上順了順呼吸,低聲道:“我沒有想要什麼,我也的确不記得自己跟傅先生具體是什麼關系,如果這個孩子是我跟你之間的羁絆的話,那我得确…”
“我讓你見他!”
不想再聽郁上說打掉孩子那種話,隻好答應讓她見傅成哲。
“等徐醫生過來給你做完檢查,我讓你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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