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城市潮濕多雨,桃花已褪去殘紅,隻留零星幾朵在枝頭。
五歲的連城紮着花苞頭,穿紅色的鬥篷外套,眼巴巴盯着玻璃窗裡的糖葫蘆。
紅豔豔的果實外面裹着一層透明的焦糖,實在誘人。
謝寂低頭問她,“你想吃嗎?”
十來歲的少年穿一套寬松校服,五官明俊無比。
連城沒出息的吞咽口水,小心問他:“我能吃嗎?媽媽說,我不适合吃糖葫蘆。”
謝寂有些納悶,什麼叫‘不适合吃糖葫蘆’?
他溫和道:“這個小孩能吃,我給你買。”
連城眼睛一彎,喜滋滋道:“我聽哥哥的,你說我能吃,我就吃。”
謝寂拿錢,挑一串最新鮮的給她。
這小女孩是衛叔叔的女兒,大人們在談事情,他便帶她出來溜彎。
連城接過道謝,“我有壓歲錢,在我存錢罐裡,将來還給哥哥。”
謝寂笑笑:“好啊。”
糖葫蘆上的焦糖又脆又甜,連城咔咔将糖啃幹淨,留下紅豔豔的山楂果,塞給謝寂。
她抹抹嘴,對店主豪邁道:“再給我一串,不,要兩串。我哥哥給錢。”
謝寂:......
店主麻利給她取下兩串,不忘誇她,“小姑娘,漂亮的很嘞,你哥哥也好看。”
連城一手一串,專啃焦糖,咔咔,咔咔......
啃光後,将兩串山楂果遞給謝寂:“哥哥吃,不能浪費食物。”
謝寂終于明白了。
什麼叫‘不适合吃糖葫蘆’。
回家後,連城在日記裡寫道:那天買了三串糖葫蘆,我吃糖,哥哥吃葫蘆,我真喜歡他。我要跟他結婚。
有些字不會寫,她還得用拼音。
謝寂寫道:那年我十歲,生平第一次吃到胃酸,肇事者說要嫁給我,我覺得,我們并不合适。
連城回家後砸了存錢罐,她聽說結婚需要嫁妝,不知道夠不夠。
不夠的話,可以把弟弟的存錢罐也砸了,再買個空的給他,反正他腦子不太好使,看不出來。
很可惜,她的謝哥哥出國了,去了地球另一端,她求爸爸媽媽帶她過去結婚。
媽媽哄她:“你還小,沒到結婚年紀,不如多存點錢,将來你們結婚用。”
就這樣等了兩年,她存滿了好幾個錢罐,可惜謝哥哥還沒回來。
連城在日記裡寫道:謝哥哥去了M國,一去不回。我想把M國買下來,可爸爸說家裡的錢不夠。向天再借五百年也不夠。
她琢磨着要不要家裡的汽車和别墅都賣了。
弟弟太皮了,賣不掉,不然也能換點錢。
“我給謝哥哥寫了一封很長的電郵,可他隻回了八個字:新春快樂!好好學習!”
“我和弟弟讀初中了,弟弟交了女朋友,被爸爸打個半死,是我舉報的。”
“弟弟很快又交了女朋友,這次爸爸停了他的零花錢,還是我舉報的。因為舉報有獎金,我要攢錢買機票。”
“我說要坐飛機去看謝哥哥,他說他在紐約市第一人民醫院當院長,不方便見我。”
“我初二了,謝哥哥還是沒回來。堂姐告訴我,紐約根本沒有人民醫院,我很難過。”
“我高一了,為中華崛起而讀書!我要建設祖國,上青天攬明月,下五洋抓鼈。PS:弟弟還在讀初二,他腦子不太好使。”
遠在大洋彼岸的謝寂松了口氣,衛淩璋連續多年給他電郵,今年總算停止了。
美國同學打趣他,“美麗的女孩愛你這麼多年,你就不心動?”
謝寂無奈:“那年她五歲,我十歲,心動什麼?到今年她也才十三,正該好好讀書。”
他整天泡在實驗室裡,忙得腳不沾地,談戀愛什麼的,遠遠比不上科研好。
美國同學搖頭:“相信我,有些人隻需要一眼,你就會愛上她。”
謝寂回想了一下,那年的連城紮着花苞頭,還戴着小天才電話手表。
他能愛她嗎?
旁邊一個中國女同學笑他:“師弟,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
謝寂面露茫然,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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