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随着吱嗄一聲沉悶的聲響,玱玹推開了小夭寝宮的殿門,心事重重地踱步走進裡殿,青玉正立在小夭的床榻邊拭淚,看見玱玹進來,連忙躬身行禮。
“你,退下吧。”
青玉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小夭,紅着眼睛低頭退了出去。
玱玹慢慢走到床榻邊,側身坐下,看着小夭那張蒼白的臉,如一朵被花葉遮蔽了陽光的花兒,憔悴中依然透着安靜柔美。
他忍不住伸手拂了拂她額邊零亂的發絲,戚然道:“哥哥知道,這一輩子你都不會原諒哥哥了,哥哥也沒臉讓你原諒。”
“若知今日傷你如此,哥哥恨不能當初去死!”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喃喃道:“如今,哥哥隻希望你活着,你若就這麼走了,哥哥又該以什麼面目活下去呢?”
“你醒過來後,恨也好,罵也罷,想殺了哥哥都成,隻要好好活着,便是好的!你聽哥哥的話罷,一定要好好活着。”
玱玹凄然一笑道:“我決計不會讓你舒舒心心,無牽無挂的去找璟,就跟當初我娘一樣,扔下我就可去安心與我爹爹相聚。你,我不許!”
他的手輕輕地摩挲着小夭的面龐,突然伸手往她身上一點,解了她的迷穴。
許是知道小夭醒過來最不想見到的人便是自己,玱玹隻坐了片刻便走出了寝宮。
金萱與青玉正在殿外候着。想着小夭那日在坤山的種種,玱玹十分後怕,擔心她醒過來後又一心求死,便讓金萱也過來守着。
“殿中可有仔細搜查過?”玱玹問道。
金萱回道:“所有尖利之物,包括藥材藥粉都已統統清理幹淨了。”
“從今日開始,王姬身邊不得離人,若有閃失,本王定不會輕饒。”玱玹沉聲道。
“是。”青玉與金萱連忙躬身應道。
隻不過,小夭醒過來與未醒時并無多大的差别。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再進食任何東西。
她輕撲微動的睫毛,讓人看得出她已經醒了,可她依然如昨地躺在那裡,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機。偶爾地,她也會睜開一下眼睛,可又似乎對周遭的一切感到厭倦,慢慢地又閉上眼簾。
守在床邊的洛嶼發現她睜開眼睛時,便欣喜不已,不停的抱着小夭直喚娘親。而在一邊靜靜看着小夭的軒轅堯光,抿着唇角一聲不吭,眼裡卻憋得淚光閃動,他也想喊娘親,卻又知道她不是自己的母妃。
許是洛嶼帶着哭腔的聲聲呼喚,小夭睜開了雙眼,那虛空呆滞的黑眸動了動,側頭看向了自己女兒。
“娘!”洛嶼欣喜若狂,俯身便摟住了小夭脖子,溫軟的小臉貼在了她臉頰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娘,嶼兒好害怕,你可不可以快點好起來!”
小夭嘴唇動了動,目光落到旁邊的青玉身上,青玉連忙淚眼婆娑地走上前去,俯身咽哽道:“王姬。”
“你,去青丘塗山氏,讓靜夜來此一趟。”她說完這句後,似乎又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任洛嶼如何呼喊哭叫,都隻疲倦地閉上了眼睛,不再理睬。
金萱連忙将小夭的話禀告了玱玹,玱玹什麼也沒說,立刻派人去了青丘。
而在青丘塗山氏的大堂中,各長老正在為是否為璟發喪而争執不休。
因為珅山谷底并未找到任何完整的屍骸,衆長老一緻認為被火雷炸裂又落入萬仞山壑,且山林兇獸衆多,璟定然已經遇難無疑。雖沒有找到屍骨,也理當盡快發喪,讓亡靈入主宗祠,有所歸依。
可作為族長的瑱堅持認為沒有屍骨,就意味着他二叔還有生還的可能,即便這種奇迹微乎其微,他也不想放棄。瑱記得他二叔那次為了救他,被他父親擊傷沒入江水,連王姬在内所有人都以為他不能生還時,他居然奇迹般的回來了。
他不相信他二叔那麼好的一個人,竟會這樣走了,甚至連屍骨都找不回來。
“如果二公子一日找不到,難道就一直不讓他入土為安?”钺長老痛心疾首地說道:“老夫人在天有靈,不知道會多麼痛心!”
瑱臉色蒼白,用手死死抓緊了檀木堂椅的扶手,沉默了片刻,站起身來看了看諸位長老,神色悲戚地說道:“一年為期,若我二叔還遲遲未歸,再行發喪。若太奶奶怪罪,我塗山瑱願一力承擔。”
說完,便轉身離開,隻剩下身後衆位長老唏噓歎息。
靜夜早哭得不能自已,她也說不上自己贊同誰的主意,一方面她希望自家公子能體體面面的入土為安,不要成為那坤山腳下的無主魂魄。一方面她更希望自家公子真的還活着,有朝一日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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