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頂的坤和宮,禦醫在為阿念診脈之後,那一向老成持重,不拘言笑的臉忽地如春風漾蕩水面,笑出了一圈又一圈細紋。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一百多年了,他,終于又摸到了這個王族日思夜盼的喜脈!
“王上,王後娘娘沒事,王後娘娘是懷了龍嗣了,所以才會發暈,隻要靜心調養便會沒事。”
阿念與海棠都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對望了一眼:“你,你診斷得可不會出錯?”阿念結結巴巴地問道。
“微臣敢用項上人頭擔保,絕對不會出錯!”禦醫笑得比阿念還燦爛。
海棠忽就背過了身,眼淚一顆兩顆地滾落了下來,忽又覺得不該在這大喜之時流淚,怕觸了什麼黴頭,連忙伸手抹了抺,笑着回轉了身。
阿念眼圈也紅了,慢慢躺下身,用手輕輕撫在自己小腹之上,笑着對一旁的玱玹輕聲道:“哥哥,我們,我們有自己的孩兒了!”
呆愕過後,玱玹眸間閃過一抹愧疚之色。他抓起了阿念的手,轉身對禦醫道:“你待會兒就下去領賞吧!本王賞你黃金百兩,東珠一顆,錦緞十匹!”
看得出他是真的高興,那張原本整天陰郁着的臉,也舒展而開,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從今日開始,你每隔三日須進宮為王後診一次脈,務必确保王後腹中的胎兒平安無虞!”
“傳禦膳房,即日起須由專人負責照顧王後的一應飲食!”
“後宮諸妃,即日起,從每日晨見改為三日一見,切不可讓王後過于操心勞累!”
阿念注視着玱玹的臉,她第一次在他的眉宇間看到了一種真切的緊張與挂牽,而這些情緒,原本都隻屬于她的姐姐。
她一直都知道他很愛小夭,愛得那麼被動又不得已。就如自己當初心悅于他,卻還笑嘻嘻地,看着他娶了一個又一個女人。
她什麼都沒有說,可軒轅王卻看了出來。他将她叫到身邊,悄悄地對她說:“爺爺讓你隻管放心,爺爺也向你保證,不管玱玹現在愛誰,以後娶多少女人,最後都隻會屬于你一人。但是你要答應爺爺,這之前,不管他做了什麼一定要耐住性子,你隻管等着他,他最終便會回到你身邊。”
她當時便點頭答應了爺爺,不再悄悄失落,也不再焦灼悲傷。她就那麼安靜地,笑嘻嘻地任他娶了無數的女人,直到娶了她,然後再把後宮裝得滿滿的。
玱玹對小夭的執念瘋魔,她看在眼裡,想起答應過爺爺的話,阿念也從來不惱。
她,慢慢地等他。
這大荒之中,還有誰比爺爺更了解玱玹,還有誰比她更愛惜這個哥哥呢?他瘋,她就任他去瘋,他颠狂,她就由他去颠狂,反正無論如何,她都會等他的。
可有時,阿念也會為他那一份愛而不得的絕望心痛不已。她甚至期望過,姐姐或許可以垂憐一下這個可憐的人,如果她姐姐可以将愛分一點給玱玹,她願意等完這一生,讓他因此幸福些。
可小夭毫不猶豫地将愛都給了璟一人。也許軒轅王那雙曆經滄桑,洞若觀火的眼睛早就看明白了這一點,所以,他讓她等。
隻不過阿念不知道的是,軒轅王臨死的時候,終究還是求過小夭,可小夭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此刻,阿念感覺到玱玹握她的手第一次有了力度,那是一種被需要才會有的力量。爺爺說的沒錯,也許,他已停下了混沌的腳步,在某個路口等着她了。
去宣華宮的宮婢回來禀告道,軒轅堯光随塗山洛嶼去了章莪宮。這雖然不是玱玹最好的安排,但也算解決了眼前的難題,況且以阿念現在的狀況,也不适合再被鬧騰。
玱玹默許了他兒子自己的選擇。
“姐姐的事,你打算怎麼辦呢?”想着躺在床上的小夭,阿念就憂心不已。
玱玹沉默了,半晌才道:“這件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會安排。”
“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見玱玹有些欲言又止,阿念好奇地問。
“隻不過以後,不管我做了什麼,你都答應我,不許生氣。”
“嗯。”阿念笑了,他做過那麼多不可理喻瘋狂的事,她都沒有生氣,現在還有什麼可生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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