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飛一片雪,百裡見秋毫。
寄言燕雀莫相悼,自有雲霄萬裡高。”
趙宣誩攏一身雪白的輕裘,旁邊炭火上茶爐滾滾,口中吟詩一首,心情似乎頗為不錯。
亭中大雪紛紛揚揚。
小幾後頭,幾個便衣打扮的官僚正襟危坐,舉杯向趙宣誩敬酒。
“我等敬太孫一杯。”
一連幾杯下肚,衆人面上都有了醺然醉意。
趙宣誩起身喚其中一人:“此刻雪景如畫,正是賞玩的好時候,陪本殿一起出去走走。”
那人便随趙宣誩走出亭中,因為喝得高了,步子歪歪扭扭。
趙宣誩隻顧自己往前走,完全沒有等人的意思,左右随從提燈在他身前照亮,忽聽撲通一聲,後面那人倒在了雪地裡。
“俗物。”
趙宣誩沒回頭,冷哼道。
“殿下,這雪越下越深了,您仔細腳下。”提燈的随從小聲道。
趙宣誩卻越走越快,冰冷的風雪撲面而來,口鼻之中不見半點熱氣。
直至走到湖邊,遠遠看到湖對面燈火熒熒,像有什麼喜事。
“給皇叔告罪的帖子送過去了嗎?”
他問身旁的随從。
“回殿下,送過去了。”
趙宣誩站立在風雪中,旁邊幾個随從早冷得瑟瑟發抖。
又過了一陣,有人從亭子那兒趕到趙宣誩面前:“殿下,幾位大人都醉得不省人事,可要差人送他們回去。”
“哼。”
趙宣誩冷笑。
“本殿還沒有盡興,他們倒先睡下了,”他的語氣有幾分猙獰,“丢到湖裡去,讓他們醒醒酒!”
“是。”
嘩啦啦幾聲水響後,風雪裡傳來渺茫的喊叫。
趙宣誩轉身往回走,步伐一如既往的快,随從幾乎快跟不上:“殿下您仔細腳下……”
還沒喊完,趙宣誩果真腳下一滑,向前摔倒在雪地裡。
“殿下!”
随從們驚呼着上前攙扶。
“滾!”卻聽見趙宣誩大喊一聲。
一衆人皆停住腳步。
趙宣誩單膝跪在雪裡,手攥成拳頭狠狠掃了一拳面前的雪地:“本殿不過偶然滑倒,哪用得着你們這些廢物!”
風雪刮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才停。
天剛蒙蒙亮黎昭昭就醒了,嗅了嗅被子上和自己不一樣的味道,側頭看趙衍,他好像還睡着。
這才發現他們倆蓋的是兩床被子。
黎昭昭爬起來,露出上半身,冒着似有若無的熱氣。
真的是兩床被子。
昨晚他們倆,就這麼睡着了。
“……”
黎昭昭出了一會兒神,替趙衍掖了掖被角,從床尾爬了出去。
穿上夾襖、外袍和鬥篷,黎昭昭推開門一看,冰天雪地,明晃晃的雪光照得人睜不開眼。
她回頭看趙衍,見他還沒醒,拎起裙擺踩着雪出了門。
大步走到院子中央,黎昭昭才站定回頭,看到門上三個大大的閑雲野鶴般的字,莞爾一笑:“閑引居,我又回來了。”
随後攏着鬥篷繼續走,鹿皮小靴踩過雪地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到了鯉魚池邊,黎昭昭口鼻裡呼出一口白氣,慢慢停下來。
鯉魚池被冰凍住了,黎昭昭走過去往冰面上哈了口熱氣,用手擦了擦,冰層下隐隐透出死氣沉沉的黑,顯然荒廢已久。
“玻璃紅鯉都沒了?”
黎昭昭對着冰面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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