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自個兒再好好想想罷。”
雲疏布好菜退了下去。
黎昭昭拿起筷子往菜碗裡戳了一下,仔細思量起丫鬟方才對她所說的話。
原來趙衍也有自己的痛處啊。
他生了這樣一雙異于常人的眼睛,怕是沒少招人議論,看上次楚柳荷吓得花容失色的樣子就知道了。
趙衍要是生在尋常人家,說不定會被丢棄或是溺死。
哪怕現在生在王侯将相之家,若不是因為有個公主身份的母親,趙衍有可能活不到今日。
隻可惜昭陵公主早逝,沒能一路護着自己的親生兒子長大,所以趙衍能長這麼大,應該受了不少異樣的眼光吧。
想到這裡,黎昭昭收回手咬了一口筷子,忽然想明白了什麼似的。
原來是這樣。
生而異瞳,母親早逝,皇城裡的人明面上不說,私底下肯定都在議論是南陽王世子克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從而對他心生畏懼。
仿佛他是個不祥的妖孽。
怪不得,怪不得他不喜歡人家說起他的眼睛。
哪怕是她,因為父母雙亡的緣故,都沒少被人在背後罵成掃把星,是個克死爹娘的硬命呢,更何況是趙衍這樣特殊的情況。
南陽王一直以來避世而居,燒香煉丹,難不成,也是因此不喜自己的親生兒子麼?
那麼昭陵公主去世之前連趙衍的姓氏都給改了,也是煞費苦心了。
“唉……”
黎昭昭歎了口氣,胡亂戳了幾筷子菜,終于明白自己罵趙衍妖怪,是件多麼紮人心窩的事情了。
可是,她真不是故意的啊。
“讓你嘴快!讓你嘴快!”
黎昭昭使勁兒戳了幾下魚嘴,把筷子放下來:“可是誰讓你平時這麼讨厭啊!我哪知道你這麼在意眼睛這件事情……況且……”
她雙手托腮,皺起眉頭:“其實我倒覺得這眼睛長在你臉上挺好看的,一點兒也不吓人,難道大家都沒發現嗎?”
黎昭昭環顧了一圈四周冷冷清清的屋子,第一次覺得偌大的南陽王府空蕩蕩的,毫無生氣。
本該當家主事的人跑去煉丹燒香,丢下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多年不管,也不知趙衍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她雖沒了爹娘,可上頭還有姑姑姑父,兩個表哥也是拿她當親妹妹看,不曾讓她受一點委屈。
而趙衍光靠着一個公主遺孤的身份,一步步成為如今皇帝身邊最得寵的世子,表面上看似風光,可伴君亦如伴虎,他這些年還不知是怎麼走過來的。
孤峰披白雪,高處不勝寒。
大概就是因為他比旁人背負得更多,所以才會這麼老成持重吧。
“看在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打本姑娘的事情,咱們就算扯平了。”黎昭昭自言自語道,想着怎麼緩和自己和趙衍的關系。
想了一遍沒想到,幹脆把腦子清空,隻顧埋頭吃飯。
趙衍再回屋時,便看見黎昭昭一個人裹着薄毯對着桌上的大小碗碟吃吃喝喝,惬意得像是忘記自己剛剛才挨過打了。
她這副樣子,大概就是傳說中記吃不記打的典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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