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昭靠近那屋子後頭時,窗牗裡隻亮着微弱的燈火。
她包好袖子裡的東西,借着火光緩緩走到窗下。
一眼便能望盡的内室之中倒是擺了張大書案,各色筆硯紙張散在桌上,頗有些淩亂,一看就是常年沒有女人收拾的屋子。
書案前一個身着藍布長衫的中年男子正在伏首研墨,偶爾還要轉頭挑一下燈花,好讓屋子更亮些。
如果沒找錯的話,這應該就是張儉了。
黎昭昭再次掃了一遍他桌上的圖紙,和爹爹那張一模一樣,心中确定下來,随後撐着窗棂爬上了窗子。
她抛了抛手中的石子,像打水漂似的投了出去,力道勁頭之準,隻一陣輕微的油爆聲,屋内的燈便陡然熄了。
顯然平日裡沒少當熊孩子幹這事兒。
張儉坐在屋内,驚得猛然坐起,“誰!是誰!”
他推開椅子,向後退了好幾步,方才看到窗棂上趴着一道小小的人影,臉上由震驚變得不解。
“你是張儉?”
黎昭昭問他。
中男子沉默地看着她,并未答話,顯然不明白這小女孩是來幹嘛的。
見他不說話,黎昭昭接着問道:“佛木塔的圖是你給趙衍的嗎?”
一提到那張釋迦塔的圖紙,張儉立刻警惕起來,聲音嘶啞:“你是誰?誰教你來說這些的?”
他自黑暗中死死盯着黎昭昭,看輪廓身形對方像個十來歲的小孩。
“誰教我說的?”
黎昭昭沉吟着重複了一遍,意味深長道:“除了七王趙恭,你猜是誰教我說的?”
她手中抛着第三枚石子,動作看起來十分随意,好像耍着玩兒似的,唯有一雙清亮的杏仁眼炯炯生光。
看來那些日子跟着他二表哥學了點功夫,還是很有用的,即便打不過旁的人,吓吓這個老書生也足夠了。
聞言,張儉額角的青筋一下一下的抽起來,生硬道:“我不是什麼七殿下的人,你想做什麼?”
似是覺得十分可笑,黎昭昭輕輕笑了一聲,“真是不打自招。”
自從在趙衍那兒看到釋迦圖的第一眼起,她便覺得其中隐情絕不簡單。
按照一開始城西工事是撥給了護軍府來看,這個張儉既是姑父一手提拔起來,那麼督造佛木塔時,他能在裡頭謀了差事,必定也是姑父由舉薦去的。
這也是此人的險惡之處,盜了她随手繪的圖紙想出人頭地一次也就罷了,偏偏還在裡頭動了手腳。
别人或許看不出來,隻可惜碰上了她黎昭昭,圖紙上隻要起了一絲半點的貓膩,都不可能逃過她的眼睛。
若是那佛木塔最終出了問題,皇帝陛下怪罪下來,負責督造工事的護軍府恐怕就要第一個挨刀。
好在半道換了人,護軍府因此躲過一劫。
但如此險惡居心,說他不是七王趙恭的人,她可不信。
可現在就算知道,她也無法除掉他,更無法去找七王的麻煩。
“我也不是來威脅你的。”
黎昭昭收起手中的石子,十分幹脆地道出目的:“我用一樣東西換你一個消息,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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