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南陽王府的小隔間裡一片靜默。
飯桌上,黎昭昭扒一筷子飯,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
一口氣歎完,剛想伸筷子。
可伸到一半又頓住,又歎了口氣。
“世子爺。”
外頭一個仆從打了簾子進來道:“已去前廳回過王爺了,王爺說城西佛木塔一事都交予世子處理,不必再過問他了。”
黎昭昭瞟了一眼那個仆從,料想他口中所喊的王爺便是老混蛋他爹了。
頓了頓,那仆從又對黎昭昭示意了:“王爺還說,若有小客人來,讓世子爺自個兒招待就是,不必拘泥。”
聽人家說起自己,黎昭昭趕緊從飯碗裡擡起頭道:“不拘泥不拘泥。”
一旁趙衍隻是聽着,并無任何表示,仆從回完話便直接下去了。
看樣子,他爹不怎麼管事兒啊。
黎昭昭扒了一口白飯,暗自思忖道,敢情老混蛋才是這府裡真正的主子,怪不得一副少年身老年心的模樣。
唉,操這麼多心,真是造孽哦。
趙衍見她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的,飯都沒吃上幾口,便知她是在心裡盤算自己了。
“我說——”
黎昭昭拿筷子撥了撥趙衍跟前的一碟秋油筍脯,支吾道:“你們家——”
話說一半,又伸着脖子撥了好一會兒,這才喪氣地垂了頭:“這麼窮的嘛?”
菜裡居然連一塊肉都沒有。
趙衍的目光随之落到她筷子上,面上依舊淡淡的,眼底卻添了三分笑意。
“尚可。”他随口道。
尚可?
黎昭昭看他的眼神又深加了幾分可憐,看來這老混蛋一點食物鍊底層的覺悟都沒有啊,隻有任人宰割的牛羊才吃素,而她,可是猛獸!
猛獸!吃肉的!
“這麼吃我可是好不了的。”黎昭昭嘀咕道。
雖說這些素食做的也是一等一的可口了,可無論怎麼吃,她就是覺得缺了點什麼。
“無妨。”
趙衍将黎昭昭夾過的秋油筍脯放到她碗裡:“好不了本世子便一直養着你,直到好了為止。”
黎昭昭:“……”
養你爹!老子要回家!
鬼才想吃你這一桌子菜葉幫子!
“我吃飽了。”黎昭昭推了碗,放下筷子,眼中布滿哀怨。
趙衍擱過碗筷,候在外頭的下人們随即進來收拾桌子,片刻便撤得一幹二淨。
黎昭昭幹瞪了會兒眼。
“我睡哪兒?”
黎昭昭哼了聲,沒好氣地問,打算将就一晚,等明兒二表哥就該來接她了。
這麼一想,心情頓時好了很多。
然而趙衍沒答她,徑自起身離了桌前,不知要去哪兒。
“喂!我睡哪兒啦!”
眼看趙衍要走出小隔間了,黎昭昭跳下椅子準備追上去。
“姑娘,姑娘。”
角落裡突然蹿出來一個丫鬟,攔在她跟前道:“世子爺在裡間睡,您睡在外邊。”
“你是說?”
黎昭昭懷疑地皺起眉頭:“和你家世子擠一塊兒?”
“……”丫鬟愣了。
好在她很快便反應過來,向黎昭昭解釋道:“姑娘來得急,府内并無收拾好的客房,别的地方又怕不妥當,隻有世子爺這一間。”
說擠在一塊兒也沒錯,但意思卻不是這麼個意思。
算起來她才不過十來歲的年紀,倒也不必太過隆重單獨騰出一間房來招待,這是世子爺說的。
“反正都沒得選。”
黎昭昭嘟囔道。
不就是睡在老混蛋眼皮子底下麼,一晚上而已,忍忍就過去了。
如此想着,她便跟着小丫鬟去了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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