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是河南武陟人氏,出身富商之家,十六歲時嫁入同縣的富戶劉家,十八歲時生了一個兒子。
李自成第二次兵圍開封時,派兵掃蕩周邊的武陟等十數縣,殺貪官污吏豪強大戶,搶劫他們的财産,陳家劉家都在同一天被滅門。
陳慧和丈夫劉遠生剛好帶着兒子外出訪友,幸運地逃過了一劫,夫妻倆身上還帶有一些錢,連忙逃往帝都避難,到了帝都沒幾天,劉遠生因悲憤郁結,意外發病身亡。
安葬亡夫後,陳慧發現身上所帶的錢财已經所剩無幾,且舉目無親,她在不知所措,茫然絕望的時候,無意中聽到身邊有人在議論招工公告的事,不禁怦然心動。
她從小受父兄弟的影響,除了讀書識外,對詩詞音律什麼的不怎麼感興趣,反倒對算學有着不小的興趣,十三歲時已經幫忙着做生意的父兄核對賬目什麼。
現在有人招帳房先生,也招女性,且對女性格外關照,福利待遇更好得讓人無法拒絕,走投無路的陳慧決定去試一試。
都快山窮水盡活不下去了,她哪還管什麼抛頭露面不守婦道啥的,先吃飽飯,養活孩子再說。
招工處,陳樹公公如坐針氈,臉色陰沉得吓人,他是司設監典簿,精通算學,得王承恩公公提攜,負責女工的招收工作。
陳樹公公很想把事情辦得圓滿,以免辜負王承恩的期望,但一連三天,招男工的報名點人山人海,他這邊鬼影都看不到一個,這可把他給急壞了。
正頭痛之際,突然看到陳慧抱着一個孩子緩緩行來,讓他心頭突地一跳,眼神裡充滿了期望。
或許是因為好奇,圍擠在報名處附近看熱鬧的百姓比招男工的報名站要多出許多,他們小聲地議論着,有的甚至打賭,到底有沒有女人敢來應聘?
看到懷抱孩子的陳慧越過錦衣衛的警戒線,朝着陳樹公公走去,所有圍觀看熱鬧的百姓瞬間都把嘴巴閉上,好奇地打量着她。
陳慧見過一點世面,但被這麼多雙眼睛盯着,仍不免緊張,惴惴不安,不過,她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硬着頭皮繼續朝陳樹公公走去。
“夫人可是來應聘?”陳樹公公激動得站起身,快步迎上前,臉上滿是激動與期待之色。
他心裡明白,想完成任務,恐怕比登天還要難,招不到一個女工都不奇怪,皇上和王承恩公公也不會責怪他,陳慧的到來,就是零的突破,他能不激動嘛。
“是,請問……先生……該如何報名?”陳慧連忙點頭,她現在緊張得說話都有點結巴了。
“報名之前,得先小考一下。”陳樹公公微笑解釋,聲音輕柔得生怕把陳慧給吓跑一般。
“哦,好的,麻勞先生出題。”陳慧輕聲回道,她感覺面前這位面白無須的先生除了說話的聲音有點難聽外,人還是挺熱情挺好的,心中的緊張感消減了幾分。
小考的試卷早準備好一大疊,每一個應聘的人都要做一份,題目都一樣,考十題,做對八題以上才算合格,但有時間限制,在規定的時間内做不完也同樣淘汰。
陳樹公公親自領陳慧進入臨時設置的小考場,發了試卷和筆墨後,還幫陳慧抱孩子,掏錢讓手下的小太監去買酥糖哄孩子,好讓陳慧安心做題。
陳樹公公的細心和照顧讓陳慧心裡感激,為了生存,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看了一下考題,心中大定。
對于十三歲就幫父兄弟核對帳目的她來說,考題不算難,唯一要注意的是速度和細心,粗心且貪快的人有可能陰溝翻船,她必須全部答對,展現自己的水平。
跑去買酥脆糖的小太監才剛氣喘籲籲地跑回來,考試時間還剩一半的時候,陳慧已經答完題交卷。
“好,很好。”對過答案的陳樹公公捏着蘭花指,笑容燦爛如稚菊,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細縫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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