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鹽、衣食住行的問題,雖然會讓人不爽,可對姜岚、顧之這對收入還不錯的夫妻來說,并不難解決,讓他們更難忍受的是,他們對待生活不同的态度和預期。
姜岚的事業遇到了瓶頸,一方面,國家對醫藥的管控越來越嚴,利潤空間越來越低,可被撐大了胃口的院長主任們,卻決不願回扣降低,經營越來越難;另一方面,國外的醫藥公司觊觎國内市場,通過幾年的觀察,他們也逐漸摸清了國内市場的門道,通過邀請各大醫院的頭腦出國考察,也逐步掌握了客戶資源,于是,他們想要甩開作用越來越低的醫藥代理公司,自己幹。他們制定的各類銷售和回款政策越來越嚴,一些實力不強的代理公司漸漸的都被擠了出去。
鄭平舒的公司暫時還沒有被擠出市場的危險,可在上下遊和政府一緻的擠壓下,壓力也越來越大。鄭平舒剛開始簽下獨家代理時還躊躇滿志,想着做好了,可以找人合作投資開廠,做中國的強生。漸漸地,老鄭被方方面面壓榨得沒了心氣,他意識到,在天朝,想做實業,就像去西天取經,要打得赢妖精,鬥得過魔鬼,躲得過神仙,叩得了菩薩,步步驚心,處處陷阱,一個應對不周,就會有滅頂之災。
于是,老鄭把老婆孩子和大部分家産都送到了加拿大,自己在國内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般撐着,也不再想擴大生意,開拓市場—-開拓了又如何呢?費盡心力做市場,利潤都交了稅和賄,徒給國家和醫生做貢獻,而且市場開拓的越好,越有可能被國外廠商收回代理權。
鄭平舒這樣的商人不怕困難,有時困難越大,他們越興奮,他們怕的是,看不到希望。
老鄭的頹廢讓野心勃勃的姜岚很不适應,一直以來,鄭平舒都是姜岚事業上的領路人和鞭策者,現在這個指路明燈自己也陷入迷茫,再也沒精力和心思為姜岚指路了。
姜岚自己也清楚,目前的市場情況就是這樣,也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可她不是鄭平舒,老鄭已經五十多了,維持現狀對他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妻子兒女也都安排好了,自己有錢賺,有酒喝,有女人,再混幾年,實在做不下去了,就出國當個寓公。
于是自認為滿身本事無處可用的姜岚把精力放在了顧之身上,她毛遂自薦,幫顧之的事業做了規劃:已是科室骨幹的顧之要在五年内做到主任,然後沖擊副院長院長,當時上海最年輕的三甲醫院院長才40歲,姜岚要顧之破這這個記錄。姜岚甚至想過,如果有機會,就讓顧之走仕途,衛生局是有專業要求的單位,需要一些真正了解醫藥行業的人來做工作,局裡每年都會在各醫院找些素質高、形象好、綜合實力較強的人補充進公務員隊伍,有好幾任局長、副局都是醫生出身。當時上海分管醫療衛生文化的副市長也是從醫生隊伍裡提拔出來的。姜岚覺得,以顧之的學曆能力和年紀,又有她在旁襄助,走仕途或許前途會更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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