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秦羽後面,一直來到了學校裡的藝術樓。這棟樓是我們學校曆史最悠久的建築。藝術樓不高,也就兩層,磚木結構,地理位置比較偏僻,離宿舍和教學樓都有點遠,這裡再怎麼鬧也不會影響到學生學習或休息,所以被安排用來日常藝術排練。藝術樓大門就簡單挂了把生鏽的鐵鎖,那鐵鎖估計随便拿根鐵棍就可以撬開的那種,畢竟裡面也沒啥值錢的東西,也沒保安看守。我心裡正迷糊,心想大半夜的秦羽跑着來這幹什麼?隻見他來到大門前,伸手朝鐵鎖摸了幾下,鎖頭就自動打開了。我對他這一操作快驚掉下巴了,這妥妥的神偷呀,電視裡見過拿發夾捅咕開鎖頭的,沒見過直接徒手開鐵鎖的,我猜這或許是夢遊的人發揮的特殊潛能吧。我跟着秦羽進了藝術樓,跟着他上了二樓。二樓最裡面的課室是鋼琴室,前段時間我們班過來幫忙搞衛生的時候,秦羽還幫忙搬過鋼琴。舊的鋼琴被擡到地下的雜物室去了,那裡還有些殘舊的桌椅闆凳什麼的。我還記得地下室泛黃的牆上還殘留着“打倒走資派”的大字報字樣。新的鋼琴是一個三腳琴,是請專業的公司搬的,畢竟這東西不便宜,怕我們學生搞壞。秦羽來到鋼琴室門口,推門進去了,門并沒有關上,而是敞開着。走廊這邊沒有窗口,隻有一扇門通向鋼琴室,另一邊有幾扇窗戶,沒有拉窗簾,月光可以透進來。我偷偷湊過去門口一看,隻見月光下,秦月坐在鋼琴的座椅上,緩緩打開鋼琴蓋,竟然開始彈奏起來。彈奏的是貝多芬的月光曲,我在音樂欣賞課時聽過,有點印象。樂曲彈奏得很美妙,很細膩,完全不像是一個糙漢子彈奏出來的,更像是一位少女在彈奏。眼前發生的事情使我震驚了,因為我從來沒聽說過秦羽會彈鋼琴,他雖然體育很好,但音樂上向來五音不全,還記得音樂課合唱時他總能順利地把所有人帶偏,後來每逢上音樂課合唱時,他都隻做做口型。我心想這夢遊也不可能把人改得那麼徹底呀?!
就在我恍惚間,我突然感覺頭好暈,我一下沒站穩就倒了下來。大概過了2秒,我睜開了雙眼,趕緊坐起來繼續往裡瞧,隻是這次我并沒有看見秦羽的身影,而是看見了一位留着長頭發的女子。那女看起來像是一位音樂老師,穿着潔白的長裙,臉因為被頭發遮住了,表情看不大清楚,但手指很細長。依舊是那首月光曲,她的手指靈動地在鋼琴上來回移動,一點都不僵硬,不像是排練,更像是表演。我被這動人的旋律迷住了,竟然不自覺地往裡走了進去,離對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女老師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到來,音樂戛然而止。她頭慢慢扭向我這邊,可我依然看不清她的臉,因為頭發實在太長,而且她背着月光,我隻聽見她在問:“你看見我的鋼琴了嗎?幫我找回來。”“什麼鋼琴?”我問。她沒有回答我,而是依舊重複着問話,“你看見我的鋼琴了嗎?幫我找回來。”她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後來那聲音好像一悶棍敲在我腦袋上一樣,我又暈了過去。等我醒來,我發現自己躺在了音樂室門口,往裡一看,什麼人也沒有。我趕緊退了出去,原路跑回了宿舍,回來一瞧,秦羽那家夥正在床上打着呼噜睡覺,床頭的風鈴依舊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響,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也不再糾結,趕緊上了廁所,返回自己床上睡去了,完全沒察覺到我褲子的口袋裡竟放一張樂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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