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錢的秀姐是上面母親生的最小的女兒。鼠人生母過門到陳家,她才幾個月。據說當年“雞猴兩頭屬”,應是1933年:1933年1月25日之前屬猴,1933年1月26日以後屬雞。秀姐生于正月頭,當為癸酉雞年,生日是很大的。
瑾握國鼠人這一輩,男兒最初取名都是單名,名字裡都含一個“音”字旁,但最終到老保持這個帶音旁字的,隻有老大哥陳韶和小老弟陳童了。其餘都因當初是翻着康熙字典找的字,生僻,均被改了。如緻哥,原本是“音也”,遠哥,原本是“元音”(音寫在元最後一筆裡面的),但這些字現在都難見到,當初鉛字打印和現今電腦輸入都找不出,其他兄弟的字更生僻,所以都改掉了。倒是韶和童這兩個字普通常用,得以保持。不過,鼠人記憶中,緻哥來信,結尾署名,都是“兄(音也)”,沒有變過;鼠人寫信稱呼他時,也是(音也)哥哥,一直沒變。
瑾握國這一輩的女姊妹,名字也甚有特點:最初起名,均為兩個字雙名,麗蟾、秀蟾、玖蟾、玉蟾,這個“蟾”字筆畫多,有點難寫,但并不生僻,動物“蟾蜍”就常見。隻不過意思有點讓人不好理解,實際是上好的詞,看,“~宮”(月亮)。“~桂”。“~輪”(圓月)。“~輝”、“~光”、“~魄”(均指月光),“~宮折桂”(舊喻科舉考試登科),哪一樣不好呢?
“瑾握國”(陳家),畢竟是靖江縣城四大姓之三,取名字還是有很深的文化淵源的。
因為麗姐為名字難寫,工作之後改單名“陳力”,秀姐後來也改單名“陳丹”。從女性的角度看,陳丹這個名可能更好;但到鼠人寫這篇文章時,女性叫陳力的也很不少,有的還是名人,如《枉凝眉》的原唱即是。
秀姐、麗姐雖然改了名,但鼠人和姐姐遠哥都還是一直叫本來名,但寫信的信封上還是署改過的正式大名,哥哥姐姐們也約定好了似的,寫信末尾也是寫本來名。這就叫手足之情啊!
秀姐和麗姐年齡相差大,但同在解放前夕通過緻哥介紹參加革命工作,也是位老幹部了。鼠人沒有早年與秀姐見過面的記憶,但後來在農村勞動了,有一次秀姐回靖到鄉下的印象很深。那是春節期間,秀姐和虹橋頭姑媽家的新哥哥家表嫂一起到西沙老家看看,據說臨到家後門口,表嫂想了一個點子,講兩人就問“瑾鸠選國果住檔啊?”即用靖江城裡話問:“陳玖蟾家是不是住這裡啊?”看可能認出來。那年頭,家裡很少來人。鼠人記得,他正在門前場上,見有兩個陌生人從屋後東山頭轉過來,将到門前,就問了這句話,“瑾鸠選國果住檔啊?”鼠人意外,還沒回答,母親在屋裡聽到有講城裡話的聲音,立馬出來看,一眼就認出是“秀蟾”回來了,很是高興。玖姐和小姐姐也出來歡迎了吧。那時家裡也沒什麼好吃的招待,但多年沒有回這位姐姐和表嫂帶來了過年的歡樂,鼠人一直難忘。
秀姐那時按月寄錢,偶爾寫信。信的篇幅不長,多為關心問候之意,鼠人回信的壓力相對小一些。
還有一位寄錢的是遠哥,母親所生長子,他屬豬,1935年生,應為乙亥豬。其時他二十六七歲,工作已有十年上下,尚未成家。非常年代,母親和弟妹生活艱困,甚至說得上是處于生存險境,他真是竭盡全力寄錢,每月30元,最多時寄35元。30元錢,當時黑市糧雖貴,還是能買到,還可以買一些吃食補充。鼠人記得,一個晚上,有人拎來一小袋黃豆,計重十斤,3元一斤,剛帶回的遠哥寄的30元錢,正好給掉了。而這十斤黃豆,每次抓兩把,攪上連頭連茵子的蘿蔔或秧草頭燒燒,還是能夠一家人吃上好幾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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