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乙被人喚醒。在被封印了不知多長時間後,大腦變得越來越不清晰,意識逐漸模糊,身體始終處于昏睡與清醒之間的狀态,又有一種沉入河水的感覺。印刻在他腦中的,隻有熊熊燃燒的大火,以及鋪天壓來的塵土。
然後,他感到自己從河水中浮了起來,鼻和嘴離開了深水,呼吸變得可以進行。他發現自己迷糊了不知多長時間的大腦似乎清醒了,但此刻,他仍處于狹窄自己的黑暗中。在他的身前,是一堵牆,死死地壓在他的身上,擠壓着内髒,讓他隻能以極小的程度呼吸,有限地擴大和縮小自己的肺。
這是在哪裡?我是誰?堪乙的大腦中閃出這兩個問題,可惜想不出任何頭緒。
對了,我是神。堪乙想了起來,自己在一場戰争中落敗,被封印在這裡。
這個牆把我壓着,但似乎已經松動了,要不推一下這堵牆試試?
然後,堪乙把面前的牆推開,上方的亮光照在他的身上。他一時睜不開眼,隻得将眼睛暫且閉上。
意識太模糊了,因此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所以暫且先躺在這裡……
等等,怎麼感覺周圍有個人?
此時石闆斜着擺置在他的上方,在右邊露出一角,堪乙看見一個女子的臉,正睜着眼盯着自己。
堪乙趕緊從石闆中鑽了出來,站起身。在他面前的女子吓了一跳,驚叫一聲,向後退了兩步。堪乙見她面如白玉,眼神哀然,眉如柳月,嘴唇紅如寶石,黑發盤于頭頂,身上的淺色衣裙粘着不少泥土。
“你是……傳說中康國的舊神嗎?”
在他面前的這個女子,以疑惑、驚恐的神态問堪乙。但他隻記得自己曾被火燒過,被土埋過的經曆了。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自己以前是什麼神了。”
“什麼?”他面前的那個女子對這一回答毫無預料,不知如何應對。
在這沉默的間隙,他又看了看周圍。這裡本有一個由銅鼎、羊頭骨、陶罐、石獸組成的陣式,構成一個強有力的法術機關,但現在被物理破壞掉了。是眼前這個女子破壞掉的嗎?她來到這裡解除封印,把他從羁押中救出來,因為她認為他是神,想必是有求于自己。
突然,面前的石壁吸引了堪乙的注意。
“也許是你被封印了太久,所以忘記了。但你在兩百年前是康國的神,曾統治着康國,鶴丘的圖書中贊美了你的功績,卻也記錄了你的過失。你被現在康國的新神打敗,并且被封印在這裡。是我解除了封印,把你救了出來。本人是康國公主雁荻,特意為此向舊神求助。”
女子是這樣說的,她的這些話帶着相當的猶豫遲疑。或許是因為自己難以向她給出作為神的身份,導緻這個公主搞不清自己救了誰,從而不了解當前的狀況。
堪乙把眼睛朝向前方的石壁。在石壁上,由白色的筆描畫着各種圖案與象形文字。有人用筆在上面畫出混亂的曲線,看上去,那個畫圖的人是用一隻手将筆杵在牆上,然後逆時針方向畫圈。他将小臂,不,将整個肩膀快速旋轉,胡畫出不規則的一圈又一圈出來,卻又因為過于不規則,把整幅圖畫成了雜亂的一團。堪乙感受到,畫畫的人當時處于巨大的恐怖和輕微的癫狂之中。是面對超乎自己所知之物時感到的恐懼。
但對于畫周圍的文字,堪乙卻什麼也沒有讀出來。
“公主,感謝你把我救下,但我可不記得自己是什麼神了。我是堪乙,是個戰敗被封印的神,卻忘記了自己曾經的身份,也不知道舊神和新神。”
“叫我雁荻就好了,在神的面前,本人可不敢稱什麼公主。”
“雁荻,你把我從封印中救出來,是有求于我嗎?”
“我來到這裡,是為了拯救現在的康國。現在的康國已經陷入了絕境,我希望借助舊神的幫助……将康國拯救出來,使康國中興。”
“聽起來是件很難做到的事。”
“所以我才決意向神明求助,哪怕這是一件風險巨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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