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見到以前的小夥伴總有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不知道他們還記不記得自己。
直到在校門口看到幾乎全部同學之前,萬欣的心裡都在打着鼓。
見到這麼多人萬欣心裡有害羞,有尴尬,更多的是感動。
但是,這份感動沒有持續太久。
“咻-”
“啪-”
一枚石子砸在了萬欣的腳邊,随後又有許多石子被扔過來。
“你聽說了嗎?她就是父母離婚沒人要的那個。”
“聽說了,羞死了,就他們一家離婚的。”
“沒人要的孩子來喽,可别沾上了。”
學校的同學都是周圍村子裡的,甚至是同村的,消息傳遞的速度堪稱驚人。
零四年一場小小的離婚在這個大漠黃沙的西北鄉村小學引起了軒然大波。
新鮮的詞彙和不一樣的事物極大的引起了這群孩子的注意。他們反複重申這個詞,一次次與出現在面前的同學比對,似乎想找到二者之間的聯系,又或者說想給這個不一樣的同學定義,歸類。在發現無法歸類後,大家緊緊的和自己的好朋友抱團,生怕進來一個不一樣的人。
小孩子的喜惡很簡單,也很明顯。
“她和我們都不一樣,你和她玩就不要和我們玩。”
被孤立一開始是因為和大家不一樣,後來也許隻是習慣了,也許是因為大家都有了相熟的朋友,都有了熟悉的相處模式,懶得分出時間去接觸新的人,培養新的默契。
大把孤獨而又空閑的時間裡,書籍是唯一的陪伴,《安徒生》、《格林童話》、《一千零一夜》、《成語詞典》……日子在指尖萦繞,又從書頁間溜走,留下或深或淺的痕迹。
萬欣像愚鈍的頑石,被時間和書籍留下了刻印的痕迹。那些讀物的内核在彼時還無法被她所理解,她像一個旁觀者,在《童年》裡看阿廖莎度過他的童年,看他怎樣為人,怎樣與人交往,遺憾的是她能汲取到的有限。
更吸引人,更方便理解的各類童話無論故事還是解讀都說:小朋友要善良,要樂于助人,隻要積極面對,一切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童話裡的公主,獵人和小農夫都會因為溫柔善良而過的很好。
萬欣試了一下,好像并沒什麼用,媽媽沒有回來,小朋友們也覺得她是個奇怪的人。
偷偷練習普通話總被同學們起哄:“洋槍要打土子彈,南腔北調的在說啥?”,他們會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用極其誇張的語調去重複一遍她剛才誦讀的内容,一個音總是能七扭八歪拐出十幾個彎,繼而看着她哄堂大笑。
有時候會覺得這種場景極其尴尬,好像自己是一隻穿着衣服表演的猴子,大家聚在一起盯着,看着,讨論着,驚詫于猴子的不同。有時又會覺得其實也沒那麼糟糕,因為他們很願意把自己的書借給她看,也很願意教她自己會的題目和字。
不同于春秋的黃沙漫天和仿佛能撕裂天地的大風,夏天總是炎熱而平靜的。
柳樹長長的柳枝在微風中舒展,緩緩晃動,一陣風吹過就蕩開了綠色的波,葉面泛着光,在微風中浮動跳躍,消掉了三分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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