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畫舫,船屋。
章知白赤膊盤坐在床榻上,一隻手交給陳道長細細把脈,他則看着屋内衆人,似都各有所思;唯獨桂叔這一糙漢,竟不顧全屋人的側目,不斷擦拭着眼角,此情此景下,他也一時也不知怎麼開口了。
全屋衆人都呆呆看着把脈的陳道長,似乎都在等待終極宣判。
陳道長閉目許久,好大一會,才悠悠惋惜了歎口氣,睜開眼打量一二,又搖了搖頭。
老桂面色陡然一沉,似乎感覺到陳道長要說出不妙的結論。
“道長,福少爺此狀,可有解法?”老桂開口追問。
“《黃帝内經》有雲,心藏脈,脈舍神心者,五髒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陳道長向滿臉狐疑圍了一圈的衆人,解釋道:“福小郎君體質驚奇,此時從脈象看,無甚大不了的——脈長而和緩,乃健康之脈,頭部也隻是些輕微雷戗和鈍傷,周身原本有雷戗引發的體内三焦煩熱,此時,竟也消散不見了。”
“福小郎君從脈象上看,奇就奇在,連點心神不甯,氣血不和都不曾見到。”
“貧道覺得,應當隻是雷戗時的驚懼驟然放大,一直未消散,在頭部落地後重複受傷,蒙蔽了心竅。”陳道長終于下了決斷,
章知白心說:廢話,我要是傷了腦子,哪還有精氣神,把演技推向高潮啊。
滿屋子人聽的雲山霧罩,紛紛滿懷求知欲看向胖郎中。
“師祖的意思是,他看似行為乖張,腦袋混沌,實則被雷戗引發的大驚大悲,落地後由腦傷,猝發心神之傷?”胖郎中笑着答道,且着重解釋道:“一系列種種巧合,才引發适才諸多癫狂之舉?”
章知白此時突然天真的插嘴,問道:“我做何癫狂的事兒了?可有傷人?”
衆人白他一眼,都又巴巴聽着胖郎中往下點破。
“師祖,那咱要形成醫案,下方給藥的話,隻需下些調和情志,育養心神的方子就好了?”
“要不要考慮配合些‘邪祟’之解?(做法事)”
陳道長看了看胖郎中,言道:“蠢徒孫,‘邪祟’隻能做說法,并不能做定斷。若人人都諱疾求神,你以後下方,難不成都要搭一劑“巫蠱喚神魄”麼?”
胖郎中嘿嘿嘿笑道,撓撓頭,言道:“弟子唐突了。”
老桂聽着兩位郎中說些磕牙話,狀态也放松,自己也沒剛才那麼激動了,忙追問道:“那兩位聖手,可否開方下藥了,我好盡快差人去抓來。”
陳道長嚴肅的看着老桂,悠悠說道:“桂執事,今日福小郎君諸多癫狂之舉,你也看到了,我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今日諸多刺激之事,突發于一人之上,任再強的筋骨,再強的意魄也遭受不住”
“這個我懂,請道長知無不言。”老桂謙卑的抱拳示意。
鐘道長攢眉道:“人之情志始動于心神,發于五髒,情志失常,反傷心神桂執事可知,此疾不可亂醫,也不可不醫”
“請道長直言示下。”老桂道。
陸靈遲悟到陳道長将開方,不吭不響的輕輕走到側桌處,将胖郎中原本記錄紙一一收好,歸攏挪開,輕輕研着墨。
胖郎中見狀趕忙接過毛筆,提筆蘸墨,端端坐着等着道長開言。
“貧道會先開幾劑安神益智,醒腦開竅,調神養志的方劑,桂執事回去後,看管着先服用一些時日。”陳道長看了看賣呆的章知白說道。
章知白:唉,吃藥,小case,能把眼前這關過掉,我給你當水喝。小爺南漂多年,每至酷暑,廣深的涼茶,那次不是噸噸噸噸?
“拜謝陳道長”老桂話。
“但單服湯藥還不夠,我會譴這個學藝不精的徒孫,每隔一日登門,配合着行針,雙管齊下。貧道也會盡早回徽州,翻閱古籍,配煉丹藥,尋一條根治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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