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月餅躲在江邊樹下,灌着二鍋頭取暖。我擰着衣服的水,瞪目結舌地瞧着月餅從背包裡翻出兩個寬邊泳鏡,取了幾根熒光棒,又遞給我一套健身用的健身衣褲:“換了。”
“我絕不會大庭廣衆穿着緊繃屁股的褲子,丢人現眼!”我沒有任何商量餘地。
“平時健身發朋友圈穿的是牛仔褲?”月餅揚揚眉毛,不可置否地拎着健身衣褲轉到樹後,“趕緊吧,别矯情了。”
想想方才入江的場景,我心裡一哆嗦,也不再說啥,繞到另一棵樹後換衣服去了。
正所謂“沖動是魔鬼”。月餅拽着我“跳江殉情”,本以為江水沒多深,幾個撲騰就能到底兒,搜尋鹦鹉洲遺址,查找關于銅鶴的線索。
結果下潛時才發現,壓根兒遊不到底兒。而且越往下潛,光線越暗,直至目不見物、耳不能聞。水裡漂浮的不知名絮狀物,雜七雜八的玩意兒,時不時就擦臉而過,整得一驚一乍很不得勁兒。
尤其是那種身處茫茫深水,壓抑逼仄的與世隔絕感,仿佛獨自置身荒蕪的外星球,心情非常低落沮喪,充滿未知的恐懼,無助的孤獨。
或許是心理作用,我總感覺有什麼東西,緊緊跟随,時不時碰撞着後背大腿,心裡更是發毛。
俗話說“不打無準備之仗”,我二話不說,踢蹬着腿兒鑽出水面,剛喘了幾口大氣,月餅也頂着水花冒了出來:“這也太深了!失策。”
說不得,隻好遊上岸從長計議,我順手百度了武漢長江深度,倒吸了口涼氣,從江面到江底,大約三十米左右。難怪下潛好一會兒,沒邊沒際到不了江底。
自古以來關于長江的神秘傳說本就多不勝數,“深水多異物”,萬一鑽出個什麼怪物異種,也是大有可能。月餅煉制的避水蠱雖說好使,我們畢竟不是水底長大的魚人,真碰上個什麼幺蛾子,打不過啊。
閑話幾句入水後,我才曉得,避水蠱遠沒想象中,如同“哈利波特裡的魔法藥”那麼神奇。絕不會出現吃了之後,腮幫子長出鰓,能在水裡自由呼吸的扯淡事兒。
所謂“避水蠱”,其實就是把肺活量擴張到極緻的蠱藥。深深吸足空氣,肺就像快要充爆的氣球,不僅能保持長時間在水中的氧氣需求,還有魚鳔的作用,可自由控制浮力,極大地提升了靈活性。
收拾利索,我們把背包甩進樹冠。我圍着樹左右三丈,布了個簡單八卦陣,免得讓早起晨練的大爺大媽們順手牽羊。這才戴好泳鏡,攔腰綁了一圈熒光棒,狠狠吸着氣,一步步走進長江。
遠遠看去,活脫脫倆外星人,重返深藏于長江底的秘密基地。
江水多少有些冰冷,絲絲入骨的寒氣順着毛孔直透骨髓。我瞅着黑乎乎的江面,初次入水的莫名恐懼感又冒了出來,不僅狠狠打了幾個哆嗦。
“南瓜,不管在江裡遇到什麼事情。記住,我肯定在你身邊,别害怕。”江水已經沒過腰際,月餅活動着肩膀舒展筋骨,一猛子紮了進去。
“不就三十多米麼?有什麼好害怕的?說得好像台詞似得,有勁麼?”我嘟囔着潛進水裡。
就在入水的刹那,眼角餘光一閃,身旁幾米處的江面,好像浮起披散着濕漉漉長發,一襲貼身白衣的女人身影。
耳畔,似乎傳來很奇異的歌聲。
随即,視線裡,一片灰蒙蒙水色,連串從口鼻冒出的氣泡。以及“咕噜咕噜”的嗡嗡聲,震蕩耳膜。
時至今日,對着筆記本電腦,記錄這段文字的時候,我仍心有餘悸,慶幸且恐懼着,那段匪夷所思的水下經曆。
我抽出一根熒光棒,和月餅并肩下潛。兩人無法說話,不過多年默契,在這種環境也不需要太多交流,自然明白該做什麼。
水中,桃木釘排不上用場。月餅手持軍刀,護在我的左側右撇子的人,左邊是薄弱區域。我借着微弱的熒光,瞪大了眼睛,觀察着周遭格局。
按照我的判斷,鹦鹉洲是人為造成的沉江,那麼必然高于江底平面。在有光線的可視範圍内,那麼大一座江島,就算被江水攜砂帶泥的沖刷掩蓋千年,反而更有形狀蹤迹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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