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漱便起身,從裡面走出來,隔着牢門與他對視。
“宋延清說,他受夠你了。”
看到沈逐雲被刺中痛處,霎時擰起眉,蘭漱的眉尖也微不可察地一蹙。
但他接着又含着笑,說道:“他還說,他要走。他要同我一起走。”
沈逐雲無言地看了他許久,似在還原這兩句簡短的話背後,宋涿那張絮叨的嘴究竟說了些什麼。受夠他了?他要走?宋涿不會這麼說的,宋涿總是對他心軟,連個“太”字都不忍心用,隻會說“三哥是不是有些過分了?”隻會說“三哥,我好難受。”隻會說“三哥,我想出去走走,去去就回。”
沈逐雲最後看着那年輕人,說:“我不會放他走。”
他轉身的時候身子晃了晃——他說得斬截,但他的确有把握麼?
遠處忽然有腳步聲傳來,沈逐雲擡起眼,看到地牢幽暗的甬道盡頭一團耀目的白光,白光裡一點遙遠的人影,那人影向他跑過來,恍惚像是多年前那個陰雨的春晝,他跑得急,絆了一跤,手裡的風筝折了翅,帶着哭腔朝他喊:“三哥,我摔着了——”
但這人影跑到他跟前了,不是那個小小的宋涿,是一個長大了的宋涿,這宋涿看看牢房裡的人,又看看自己,用陌生又憤怒的眼神盯着他,質問道:“蘭漱做了什麼,你要将他抓起來?”
沈逐雲胸口莫名一痛,喉嚨裡嘗到一點腥甜。
這個宋涿沒有等到他的回答,眼裡漸漸露出一點不敢置信。
他看着他,退後一步,看起來困惑、猶疑又恐懼。
他問道:“三哥你……還是我的三哥嗎?”
第57章鐵石心腸
我從幻境中醒過來時,那一場陰冷連綿的春雨還沒有下完。沈逐雲孤零零一個坐在廊下,膝上搭着一片薄毯,他靜靜垂着眼,好像睡着了,也好像死去了。春日濃綠的濕氣從他腳邊往身上爬,在細雨霏霏的庭院之中,那人影最後化成一抹清冷潦草的苔痕,從我眼前慢慢消失了。
我滿心怅惘地醒過來,覺得眼角有些濕、有些癢,轉了轉眼,對上兩粒圓溜溜的豆豆眼,小蛇纏在我手臂上,嫣紅的信子一閃一閃,似想舔我眼角那點可憐的眼淚。
哎,我先前見到這條小蛇時心裡還有些犯怵,此刻看過沈逐雲的一世,心中便隻剩唏噓了——宋涿被沈逐雲箍得喘不過氣,自然也是苦的,然而他這苦尚且還有人可訴,沈逐雲卻是自己将自己逼進了死胡同,既被宋涿折磨,又被自己折磨,有苦難言,苦上加苦。
我将他從我身上拿下來,放回到玉台上。小蛇很溫順,松開尾巴放我離開。
我瞅着他歎了口氣,心情愈加複雜。
我對一旁的句芒說道:“東君,這沈逐雲的一生的确令人唏噓。但不知東君給我看這些意欲為何?”
句芒手裡那面“三生鏡”還沒收起來,我見他往鏡子上摸了摸,那鏡中又現出些新的人影來,且裡頭的人喊打喊殺,十分刀光劍影,我怕他又一言不合又将我照進去,忙上前一步将他手按下,說道:“東君不必勞煩了,在下不看了。”
句芒“啊”了一聲,有些惋惜道:“不看了?本君倒有些想看……”
我:“……”
怎麼?看别人受苦看得挺來勁?
我說:“看了沈、宋二人這一世,在下已明白東君先前所說因果報應了。若在下這一世所受之苦難,乃是前世對澤塗君欠下的債,那麼此債已償,我心中亦已沒有怨怼。其餘往事,不必再看了。”
句芒十分留戀地又往鏡子裡看了幾眼,最後不情不願地收回到袖中,歎道:“你也是個鐵石心腸。”
又說:“蘭徴小友,你道這世上的債那樣好平麼?不是你欠了他,便是他欠了你,因總是差着那麼一點,才有這生生世世的糾纏。若真如你說兩不相欠,他這一世怎會修道入魔,失了心智般到處尋你?你未曾轉世的這一世,原是他有東西要還你。”
我:“……”
怎麼天道輪回如此斤斤計較,帳要算得這麼清楚?
還有——我又看了那小蛇一眼——這小蛇是不是欠教訓啊,生得什麼狗脾氣?别人欠他他瘋也就算了,他欠了别人怎麼還是要瘋?占便宜都不會占?小澤塗被我看了一眼,大概以為我心裡在誇他呢,蛇尾抖了抖,又“嘶嘶”地吐了一陣舌頭,很高興似的。
我說:“……澤塗君若執意要還的話,現在還給在下也行。”
“哎……”句芒又歎了口氣,“眼下恐怕是不行了。廣……噢不是,子虞那日将他打成了重傷,他神識亦有受損。澤塗如今連本君都不認得,恐怕也不會記得有東西要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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