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我說,“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真有人暗算我,然後你打跑了壞人是吧?一個打一群,哎呀你好厲害啊,你是不是還想告訴成我你其實是李小龍傳人啊?你那麼牛叉,當初怎麼就被陳書俊一腳踹地上了呢,哈哈哈,你爬都爬不起來吧……幫我打壞人?你我還記得你那時候走個樓梯都會摔跤,曬個太陽都會中暑……”不知因為激動還是别的什麼情緒,我一張口,就止也止不住地嘲笑他,看着他垂頭不語,臉色鐵青的模樣,我越發地想欺負他,恥笑他,報複他當初玩弄我感情,拒絕我告白後又帶個白潔回家過夜,還縱容白潔潑我一臉的酒,我沒完沒了地想戳他身上的痛處,我想看他遍體鱗傷的樣子來治愈自己。可不知怎麼的,我笑着笑着,竟然有眼淚掉下來。他的眉目在我眼前,咫尺距離,恍如當時初見時,他棱角分明的面骨,有垂下的額發,遮掩那些薄峭的犀利,而濃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覆着那溫柔又慈悲的眸光,讓人忍不住擁他在懷中,每一次,我見到他,總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沖動。無論我愛他,恨他,傷他,棄他。終歸是忘不了他。景深從我嘲笑他的(2)說到底,心中是萬分不忍的,可嘴牙偏偏要硬着,倔着,到最後,傷了他,也傷了自己。我想我果然是個性格很壞的人,景深自從出現在我身邊後,不是摔倒就是中暑,不是受傷就是流血,倒黴的事情一樁接一樁跟着他,然而他不但不離開我,反而想法設法要跟着我要帶我走,他……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啊?我在客廳的桌子上找到一卷用剩的紗布,還有一瓶沒蓋上的止血藥。我說:“你原來就住在這裡?”他點頭。我一看到窗外的風景,就明白了,這是附近挺高檔的一個小區,離我家真的不遠,怪不得,那天我會在超市裡遇到他。我捧過他的手臂,給他重新上了止血藥,然後拿起紗布,給他包紮。那鮮紅的血染了我滿手,皮肉翻滾的長長的傷口,讓我有一瞬間錯覺那些白花花的刀子,是砍在我身上的,我心裡又是怕,又是痛,連帶着手上動作也輕柔不少,生怕再次弄疼了他。景深,他這樣為我付出,因我被砍,還什麼都不說,又是何苦?若是我不打他,不逼他,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真相。可是,若沒有他,也許被砍的就是我了,說不定我還會被撕票。想到這裡,我一縮脖子,不寒而栗。然而景深依舊仰面躺在椅子上,閉着眼,像是在享受一樣,不可思議啊,到底是什麼讓他一個具有專業素養的醫生來甘願享受我一個傻逼的笨拙的包紮手法?而且那麼深的刀傷開裂,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一瓶創傷止血藥,被我用掉大半,還灑了一桌,紗布,剪刀,藥盒,一堆東西,狼狽淩亂地散在桌上,景深說:“洛洛,幫我拿杯水來。”當我從廚房端了一杯溫水出來時,正好看到景深仰起頭,将一把藥片倒進嘴裡的情景。我好奇地問:“你吃的什麼藥啊?”他喝了水,不在意地說:“止痛片。”于是我笑他:“我以為你不怕痛的,瞧你剛才那大爺樣兒。”他不以為意,對我招招手,我湊過去,他就把我抱在懷裡,說:“和我走吧,洛洛,哪怕出去玩一段時間也好。”我擡頭,眨巴着眼睛,有點反應不過來。他繼續說:“你從前一直和我說,你想背着畫闆去周遊世界,去看普羅旺斯的花田,去看馬爾代夫的海島,去瑪雅古迹前寫生,去金字塔裡開演唱會……”我一口水差點噴出來,我說:“咳,想去金字塔裡開演唱會的家夥,明明是我弟啊!”景深笑,說:“如果你願意,就帶上你弟弟吧,你想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玩。”我颠颠地說:“那好啊!”“我們現在就去辦旅遊簽證,先去香港,我祖父的故居還在那裡,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嗎?”“是啊。”我說,“你祖父是真正的長生大師啊,該多神,說不定還能治好我的失憶呢!”他接着說:“一份通行證就可以,我有在出入境管理處工作的朋友,很快能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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