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安宮,軒轅稷拖着狼狽的左腿,蹒跚的來到林侵曉最後生活過的地方。
這是軒轅稷第一次真正的踏足這裡,一切那麼陌生,又那麼熟悉。
桌案上是林侵曉敞開的醫書,軒轅稷知道林侵曉總愛鑽研這些,撫上書頁,軒轅稷的心被擊中。
[孫思邀《千金要方》滅瘢方:丹參60克羊脂100克,應先将丹參細切,然後取羊指熬油去渣,投入丹參,煎至質枯,撈去丹參,濾淨,待冷自然凝結。每次取适量藥膏,塗敷患處。]
林侵曉從未揭下額角上的紗布,軒轅稷以為還未痊愈,卻不曾設想過紗布之下的疤痕是何情況。
手指從文字上撫過,軒轅稷深深歎了一口氣,将視線移到别處,突然心裡一陣酸楚。
[這是果脯盒子……]
那日,僅是回憶起就讓人心如刀割。
“阿稷,我們真的可以住在乾清甯宮嗎?”
“當然。”
“那裡面還有其他人嗎?他同意嗎?”
“……”
“不過是一條狗而已,得了幾日恩寵而已,那還真有他說話的份。”
“狗?阿稷何時養了小狗?”
“咔哒——”
軒轅稷突然被物品掉落撞擊地面的聲響吸引了去。瞳孔微怔,心髒停了一拍,耳邊一遍遍重複着那“咔哒”聲,心中已然是一片混亂,毫無頭緒。
軒轅稷清晰地記得那日自己的無措,他不知為何會碰上意欲搬走的林侵曉,明明他那時就應該在啟安宮裡了啊。
青衣墨發垂地,看得清骨骼的手,慌亂地撿起地上的罐子。直起身來,風過,衣衫貼在單薄的身子上,發絲縷縷淩亂,遮住了那雙眼,軒轅稷看不清……
[瘦了,又瘦了。]
倏地,風向變了,遮擋在面前的發絲,宛如知曉軒轅稷的心思,額角的白色紗布、殷紅的眼尾,烏黑的眼下,可偏偏……偏偏軒轅稷不敢直視林侵曉炙熱的雙目。
他感受到灼灼的目光,是不可置信?還是質問控訴埋怨?軒轅稷也遇上了不敢看的人。
到底是心軟又好奇,執着的林侵曉的讓軒轅稷妥協地迎上他的眼,他的淚眼……
他們對視了好像有一輩子那麼久,然後艱難地移去目光,林侵曉努力掩去眸子裡複雜的情緒和隐忍克制的愛意,軒轅稷松動的雙眸裡恢複了帝王該有的冷漠寡情。
懸而未決的淚,盈眶。
軒轅稷先移開了目光,牽住身邊堂溪的手,領着一行人,浩浩蕩蕩義無反顧地向前。
低頭垂目看着手中的罐子,直到軒轅稷徹底消失在餘光裡,林侵曉猛然擡頭追逐那人的背影,寬闊偉岸毫不留情……
一抹慘笑出現在蒼白的面孔上,凄涼又悲怆。
翠柳撫上林侵曉的胳膊,然後雙手覆在撿起的罐子上,盯着林侵曉婆娑的雙眼。
軒轅稷站在宮門口回頭看向遠去的單薄的身體,心裡總是擔心風再大些,人就要被吹散了。
……
“侵曉,都是朕的錯。”
緊緊握住缺了一角的罐子,軒轅稷再也控制不住了,隻見他埋着頭、寬硬的身軀微微顫抖……
久久,軒轅稷才擡起他的頭,一道道水痕還未幹透,一道試探的聲音打破了甯靜。
“皇上,龍體要緊,讓陳太醫為您看看腿傷吧。”
沒有回答,即為默認。王啟一把招呼等在門外的陳太醫,上前為其診治鮮血淋漓的傷口。
“他額頭上的疤痕,能去除嗎?”
正在為軒轅稷纏紗布的陳太醫,愣住了一瞬,随即反應過來口中的“他”是誰,畢恭畢敬地回答道,“回皇上的話,林公子額角的疤痕,隻可修複緩解,無法根除。”
“……”
“朕知曉了,下去吧。”
“是。”
“王啟,讓堂溪伏清過來。”
王啟:?
“是,奴才這就去。”
退至軒轅稷看不到的地方,王啟迅速轉身離開,心裡不停搗鼓着軒轅稷的話,總覺得怪怪的,卻也說不上來怪在何處。
……
“堂溪大人,皇上找您。”
“這不是去乾甯宮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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