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陷入這樣的極端中,要不然就是整日無聊,一點可做的事都沒有。要不然就是陷入連環的麻煩之中。柴磁找我喝酒,跟我說了他的煩心事,我也跟他說了我的煩心事。我感覺我們倆都挺孤獨的。我預感到了,兩顆孤獨的靈魂碰在一起是會有事的。但是我沒想到事情發生得這麼快。
我三年都沒有性生活了。連個擁抱都沒有,更别提其他的親密接觸了,雖然上野千鶴子說,有性器官就一定要定期做愛是對性器官的焦慮症,但是,我好像同時也得了親密接觸饑渴症,哪怕是牽個手也可以。
他真是個極端矛盾的人啊,一邊嫌棄一邊罵我,完了又覺得自己過分,開始往回找補。他好像是一個很怕對世界有所虧欠的人,哪怕隻是個微小的虧欠。我能看得出來我對他不重要,隻是剛好命運總把我們安排在一起,真麻煩,這些事情真麻煩,他不累,我都累。當他說“甯願跟豬睡也不跟你睡”的時候,我想起第一個晚上他碰都不碰我一下,他如果都說出這麼嫌棄的話了,我隻想成全他。反正嫌棄我的男人又不是他一個。
我想的是,終于可以不用在半夜到處跑了,終于可以回家看看孩子了。終于可以好好睡個覺了。從保齡球館再到高爾夫球場,用他的話說,我的确是開了眼了,之前我從沒來過這樣的地方。所有我非常緊張,非常自卑,沒吃過沒見過的女孩可真是可憐。我挨着他坐的時候,身體的整個肌肉都繃緊了,用得了這麼緊張嗎?
我跑出來,好巧不巧,紮頭發的皮筋剛好掉了,感覺自己非常狼狽,我知道這下如果有什麼人路過,肯定會誤會的。我打了輛車,才發現,手機隻剩1的電。這地方又難找,完了,真的完了,我連跟司機解釋一下的機會都沒有。我一直往前走,想找到一個人和車比較多的地方。實在不行我隻能豎起大拇指,打一個順風車了。但這地方在這樣的時刻,的确是過于瘆人了——荒蕪一人也荒蕪一車。
怎麼辦,我進退兩難。猶豫半天我隻能選擇走回頭路了。因為往前走的話,肯定不能走回家的,再碰到個什麼壞人我更是手無縛雞之力。生完孩子真是又怕冷又虛弱,根本沒辦法與歹徒搏鬥。
我剛往回沒走多久,就看到一個人在抽雪茄,這可能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抽雪茄,我喜歡叼煙的男生,沒想到叼雪茄更帥。西裝外套甩在身後,白襯衫解開前三個扣子,八字步站着。有點像周星馳。可是現在真的好尴尬。人家都這麼嫌棄我了,我還回去,說點什麼好呢?他會不會覺得我臉皮太厚了?敵不動我不動,于是我決定躲在一棵樹後面看看他想幹嘛。結果他老人家給我進樹林睡覺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真是有夠奇怪的。
我聽到他打呼,然後磨牙,然後是無窮無盡的夢話,一會兒是非常鎮靜地說:“你幹嘛?”一會兒又是非常瘋狂地喊叫:“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各種bj爆粗口。
我起先隻是在遠遠在馬路牙子上往上一點點仰望,現在這情況。我有點害怕,又有點可憐他。
感覺他童年受過很大的創傷。如果我對着我小孩罵得太厲害,他晚上就會像他一樣,做這種很驚恐的噩夢。
而且我跟他一起來的,他如果在這裡有什麼事的話,我怎麼跟愛蓮居士交代,隐隐約約我也想起來了,他好像不會打車。
但怎麼說呢,他好像誤會了什麼。我無法判斷他對我到底是什麼感覺,是為自己說的傷人的話買單,還是他真的很孤單。當我挨近他想看個究竟時,他緊緊地将我抱住。很緊,緊到我就像是他最後一根稻草的那種感覺,勒得我幾乎不能呼吸了。我從來沒有被這麼“需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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