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州。郯州刺史薛銘禦的宅第。上午辰時。
十四歲的薛昀珺正在書房裡練字。兄長薛元诏和母親秦子姝一左一右站在旁邊看她練字。晨間的陽光穿過書房的窗戶,将她手中的筆投影在潔白的紙上。
薛昀珺一筆一劃地,在紙上寫下一個“珺”字。
十六歲的薛元诏看了,立即皺了眉頭:“我說妹妹,這都第十遍了,怎麼還是寫得歪歪扭扭的呢?”
薛昀珺一聽,左腳用力踩在薛元诏的右腳背上。
“又發瘋了!”薛元诏無奈搖頭。
母親秦子姝告訴他:“妹妹字寫得不好,正要你這個哥哥多教教她呢。”
“母親,元诏的心思成天都在外頭,哪有這個‘閑心’呢?”薛昀珺接過話頭。
“昀珺,可不能這麼沒大沒小的。跟你說了,不能直呼你阿哥的名字。”
“無妨。”薛元诏從薛昀珺手中拿過筆:“隻要她樂意,随便怎麼叫我都行。”他說着就在紙上寫下一個工工正正的“珺”字。
母親看了,禁不住贊歎道:“我兒的字又有長進了呢。”
薛元诏又在“珺”字的前面寫下一個“昀”字,連成“昀珺”二字。
“妹妹,這兩個字連起來什麼意思,你知道嗎?”他問薛昀珺。
“你說呢?”薛昀珺用她一雙水潤的大眼睛瞪着薛元诏。
“那你覺得,你受得這兩個字嗎?”薛元诏又問。
薛昀珺聽出了薛元诏的“不懷好意”,反問薛元诏:“那又怎麼受不得了?”
“你這脾氣的人,就是那糞坑裡的石頭,哪是什麼太陽底下的美玉!”
“看我不打爛你的嘴!”薛昀珺揚起細手就要打。
秦子姝趕緊打圓場:“你兄妹二人不要鬥嘴了!哪天不吵鬧都不自在!”
“母親,你聽薛元诏說的什麼話!”薛昀珺的粉色小嘴已經撇到了半邊臉上。
“一個姑娘家,怎麼就這個急脾氣呢?”薛元诏一直搖頭。
“元诏,快教你妹妹寫字!”秦子姝溫柔“厲聲”道。
薛元诏又在紙上寫下一個“瑕”字:“妹妹,這個字寫來看。”
薛昀珺從他手中一把搶過筆。
“瑕,玉之斑疵也。吾妹之脾性也。”薛元诏心裡默念道。
他扭頭,視線透過窗戶、穿過院庭,直抵院門。
“怎麼還沒動靜?”他心想。
時間流走,入窗的陽光漸退,紙上的筆影漸淺,他也變得着急起來。
“咚-咚咚-咚-咚咚-咚。”屋外的院門,先響兩聲,再響三聲,再響兩聲。
熟悉的敲門聲終于來了。
薛元诏兩眼放光,掩飾不住歡喜,告訴秦子姝:“阿娘,我出門一趟。”
沒等秦子姝開口,薛昀珺擡頭搶問:“你這又要出門厮混了?!”
薛元诏根本不答,大步往書房外走。
“阿娘你看這個薛元诏!”薛昀珺氣得跺腳。
“昀珺,跟你說了不能直呼你阿哥的名字。”母親卻總是答非所問。
薛元诏已經出了書房。“我回來再教妹妹練字”他扔下一句話。
“早些回來!”秦子姝望着薛元诏的背影。
“母親,你為什麼不管管阿哥?!”薛昀珺埋怨秦子姝。
秦子姝笑着說道:“昀珺,你哥那麼大的人了,阿娘哪還管得住他呢!”
“每次隻要阿爹不在,他半個人都在門外了。”薛昀珺隻好低頭繼續在紙上寫字:“看來隻有等阿爹回來收拾他了把他腿打斷。”
薛元诏出了院門,往右走幾步,再往右,轉進了宅子旁的小巷。小巷裡站着兩個少年正在等他。兩個少年,一個矮胖、一個纖細,一個面如黑炭,一個膚如凝脂。
薛元诏見了他們,埋怨道:“怎麼這麼晚?!這會才來?!同雲社的表演都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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