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佛塔是個大工程,盡管事情有專業人士來幹,但楊緩也需要操不少心,比如貪污的度。毋庸諱言,一項大工程的油水是驚人的,皇上要修東西,那些人總得表示,修建的勞力可以派徭役,所需的東西,那些官員、商人不說上供,捐獻,但賣給皇上的東西,總得便宜些。
實在是一片利潤的藍海。
協助楊緩的是工部員外郎賈政與營膳郎秦業,崇儀帝這擺明是讓楊緩吃一頓肥的,聞弦知雅意,楊緩自然也不會手軟,該貪的絕不會少。
而且這事兒也不應該說是貪污,而應稱呼為分肥,貪污是不合法的,而借着工程賺錢是合規的。
崇儀帝還打算給這佛塔弄個佛骨舍利,不過這種聖遺物,哪個寺廟肯随意捐獻出來?楊緩遊說了好幾家廟,與那幾個大和尚說了好幾遭,白費口舌而已。
一日,到了十二月,朔風凜凜,天空蕭蕭飒飒飄下細雪,落白了地,地上又滑又濕,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走。
“霰雪紛其無垠兮,雲霏霏而承宇。哀吾生之極樂兮,群芳居乎雀台。歲不能不終焉而日新兮,紅粉白骨青冢苔。”
見楊緩踏雪,賴大笑着迎來:“二老爺就在裡頭。”楊緩點頭,由賴二帶着,見了賈政。
賈府最近也都是喜事,尤氏懷了孕,賈政接了那麼一份大工程,賈蓉說定了親,眼瞅着過年,人人臉上有喜色,就連躺在病床上的賈珍也高興呢。
賈政喝茶,與楊緩閑談了一通,楊緩道:“聽說我那嫂子的娘家,有思王的字帖,不知是不是真的?太上聖母皇後娘娘可念得緊呢。”
李纨的父親李守中原本是國子監的祭酒,也教過楚王,楊緩所說的思王是楚王的谥号,太上張皇後現在對他的遺物求之若渴。
賈政聽了,知是大事:“這事我也不清楚,你去問她。”
李纨現在王夫人處,王熙鳳懷了孕,李纨身上的事兒自然就多了。
楊緩打聽得此消息,往王夫人的院子來,路上遇到了一個急急忙忙的丫鬟,細挑身材,容長臉面,穿着銀紅襖兒,青緞背心,白绫細折裙,楊緩見了,喊道:“慌忙什麼,一點規矩都沒有。”
那丫鬟轉身,見是楊緩,行了個禮,說道:“我們二爺病了,不是奴婢不講規矩,着實這心裡急。”
楊緩認得她,知她是襲人,點頭:“既這樣,你快些去吧。”
王夫人聽賈寶玉病了,手上事都放下了,連忙往寶玉屋裡趕去,李纨原-也随着,但楊緩像一截橫枝攔住了她:“嫂子且慢。”
李纨穿着一身素襖,略有些黃花圖案,臉上不着脂粉,天然鳳緻,手上一個手爐,端端正正坐了下來,楊緩笑道:“這事确實要緊,嫂子,還請你給你父親去一封書信,問他手裡有沒有思王的字帖,若是有,勞煩他送到神京來。”
李纨的父親被流放海南,一聽此言,李纨一雙秀目略微睜大了,看着楊緩:“這話的意思是?”
楊緩笑道:“聖母娘娘思子心切,你父親若是有他的遺物,便是大功,定能回來的。”
李纨連連颔首:“我這就寫。”
楊緩于一旁鋪着金心綠閃打坐褥的靠壁椅上坐下,悠悠閑閑喝着茶,李纨的丫鬟素雲倒是很會侍奉,見李纨高興,服侍的楊緩也歡喜。
李纨文思泉湧,楊緩見她下筆有神,運筆極快,草稿一蹴而就,謄寫時候就頗費周章。楊緩轉頭又要茶時,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子走了進來,聽素雲的稱呼,才知是賈蘭。
楊緩見他手裡拿着紙張,笑道:“功課上有不會的,我來教你。”
“謝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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