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涼,月晦星稀。
高牆重門,深院疊戶。
偌大的長甯王府裡回蕩着各色鳥鳴,讓人産生置身山林的錯覺。
一處院落的繁枝茂葉間傳來竊竊私語。
“鸮哥,都一個時辰了。”
“再等等!”
又過了半個時辰。
“鸮哥,那祖宗一個時辰前摸進了膳房,把公子的膳食都糟蹋完了;半個時辰前又去了香雪苑,這會兒還沒出來,怕是滿苑的梨子也遭殃了。公子說的人有沒有可能,不是他?”
“有狐首面具,錯不了。傳話給那附近的兄弟,把他往這裡引。再耽擱下去影響公子安寝了。”
又是一陣清脆的鳥叫聲。
香雪苑外很快集結了一小隊人。
“都巡查仔細了,不能給宵小之徒可乘之機。再往南過三個院子就是王爺的住處——靈犀苑,巡查期間注意動作要輕,不要驚擾了王爺。”
十九正倚在一株梨樹的枝丫上啃着脆梨,聞聲,立馬把剛啃了兩口的梨往懷裡一塞,一手拉下面具,跳下樹貓腰摸到院牆根。
“先進這處院子看看!”
一行人進入香雪苑的同時,一抹身影躍上牆頭轉眼間不見了蹤影。
一行人本想假裝看不見的,但是,有人小聲提醒:“隊長,那個方向是東。”
“唉讓路上的兄弟再帶一下吧!”
聽着越來越近處傳來的有規律的幾聲鳥叫,鸮終于松了口氣。
“鹞,一會兒人來了你别動手。讓鸢和鹭去摸摸他的實力。”
“公子的意思?是怕我下手太重?”
“那可是齊館主跟前的紅人,萬一你出手沒個分寸,傷了和氣還得公子勞神。”
“她倆打架有分寸?”
“總歸是姑娘家嘛,對方容易擔待一二。”
樹下不遠處的一簇灌木叢後傳來一陣竊喜的輕笑。
“诶——公子今日這是要唱哪一出?”
“美人計?”
灌木後鸢和鹭的一唱一和也引起了樹上鸮和鹞的注意。
他們本該就寝的公子此時竟立于樓閣窗前。
十九伏在隔壁院子的屋頂上往靈犀苑裡張望。掃過樓閣半開半掩的窗戶時,眼睛一下亮起來,“美人兒!”。
月影斑駁間,姬承昔靜靜地立在窗前。他穿了一攏雲錦裁的寝衣,肩頭随意的搭了件月牙色外袍。墨色長發未束,一瀉而下,額前幾縷發絲随風輕揚,撩過他如柳的彎眉,微揚的眼尾,高挺的鼻梁,最後劃過桃色淡淡的唇角。
明月從雲霧後短暫的掙脫出來,淡淡的月光傾瀉而下。
姬承昔微微探出身子,伸出手,似是要接住這月華。他纖細白皙的手被映的晶瑩剔透,宛如雪花般純淨。
月光灑在他的身上,遠遠看去,倒像是他整個人散發出了微微的光。高貴而又神聖。
十九想到了曾在話本裡看過的下凡的神仙,大抵就該是這樣子的吧!纖塵不染,遺世獨立,最重要的,長得好看!
陰雲再次遮住了明月,姬承昔手中的月華漸黯。他五指漸漸收攏,直至指節泛白。
姬承昔眼睑微垂,似是喃喃自語:“還給我!還給我!”
鸢擡頭,朝着樹上小聲道:“鸮哥,公子好像不太對勁!”
鸮悄悄地躍上樓閣一角,到了姬承昔丈餘遠的位置停下,小心翼翼的喚了聲:“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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