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德對着魏延畢恭畢敬說道:“《左傳?文公二年》記載了一件事,秋八月丁卯,大事于大廟,跻僖公,逆祀也。”
“逆祀?”
“逆祀,便是違反大小位次的祭祀,是嚴重破壞禮制的行為,《左傳》記載,魯莊公有闵公、僖公兩個兒子,莊公死了,闵公以嫡子身份繼承國君之位,僖公為臣輔。”
“後來闵公薨,因為沒有兒子,便由僖公繼任為國君,等僖公薨後,僖公的兒子文公又繼任了魯國國君之位。”
“而按禮制,闵公的神主牌要在僖公之上,但是在魯文公二年魯國舉行禘禮時,負責宗廟主事的夏父弗忌為了讨好文公,托辭說‘吾聞新鬼大,故鬼小’,将文公父親僖公的神主牌列于闵公之上,而文公欣然接受了這件事,這就是曆史上有名的魯國逆祀。”
魏延聽到這,還沒有太明白:“休風,這件事和輕重大小有什麼關系?”
“将軍,假如你是兒子,能夠為父親争取榮譽,你認為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大概是好事吧。”魏延知道這些文人心眼多的很,看似簡單的問題背後往往有很多陷阱,和敵人的埋伏一樣。
“當然是大好事,這是兒子孝順父親,有什麼不好的呢?”鄧德身子前傾,配合着手勢好像在說這是一件天地間最大的好事。
“可你剛才說的,那個文公做的這件事好像不是一個好事。”
“将軍,這便是關鍵所在了。從孝道來講,夏父弗忌為君主争取到了孝順父親的機會,文公欣然接受,兩人簡直可以說是君臣相宜、明白輕重了。”
“但從王道來講,君王帶頭破壞禮法制度,引起國家動蕩,此時的孝道在王道面前又變成了小和輕,文公和夏父弗忌就是不知輕重。”
魏延若有所思,撚着胡須說道:“所以環境不同,輕重大小也會随之變幻,這才是你為何說大部分人都分不清輕重大小的原因是嗎?”
“确然!什麼時候行孝道、什麼時候行王道,什麼時候行臣子之道,什麼時候又行宰輔之道,紛繁複雜,大部分人都難以分清啊。”
“嗯……”魏延應了一聲,但還在思索。
鄧德看魏延已經有所思考,進一步說道:“剛才休風之所以斬釘截鐵說威公來找我,并不是丞相的意思,正在于休風清楚知道丞相是個知道輕重大小的人。”
“張裔張長史曾經形容丞相,叫做‘賞不遺遠、罰不阿近,爵不可以無功取,刑不可以貴勢免,此賢愚之所以佥忘其身者也’,所以丞相絕不會以此手段打探将軍對北伐的看法的。”
“哼,如此那便是楊儀又來針對我了!”一提起楊儀,魏延氣不打一出來,雖然同是荊州人士,但這個楊儀他從來瞧不上。
“将軍讨厭威公,但丞相多次協調威公與将軍的關系,這也是丞相明白何謂輕重啊!”
“楊儀幾次三番诋毀我,丞相不懲罰他還為他說話,這又是哪門子輕重?”
“威公這個人雖然不如将軍可以沖鋒陷陣,但他處理繁重公務都不用思考,籌措安排糧草井井有條,目前在朝堂之上這兩點沒有能超過他的,威公如果能和将軍和諧相處,就是當年丞相和前将軍、車騎将軍一樣的配合啊!”
“丞相心系匡扶漢室目标,以此來看,他當然會費盡心力協調将軍與威公的關系,好讓将軍和威公共同為匡扶漢室出力,這就是丞相的重和大。”
“如果将軍能明白這其中的原因,把個人喜好善惡放在後面,以匡扶漢室為重,以丞相賞不遺遠、罰不阿近之明,大則有益于國家,小、也足以為将軍開拓一條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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