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
即便知道這次審訊自己的是狄進,當真正被拖入審訊室,看到這個明明很年輕,氣度卻毫不遜于朝廷大員的士子,魯方還是吞咽了一下口水。
狄進則目睹着這個丐首被獄卒狠狠一踹膝蓋,跪倒在地上,并不制止,語氣平和地開口:“你的名字?”
魯方怔住。
“陝西路環州,有一位名叫魯方的幹吏,但這個人應該不在了,身份被你冒用……”狄進道:“當了十幾年魯方,你不會連自己原本姓甚名誰,都記不清了吧?”
魯方這才理解對方到底問的是什麼,呵了一聲,冷冷地道:“我本是小小的乞兒,姓甚名誰當然不足挂齒,倒是開封府衙上下,叫了我這麼多年魯方,突然換個稱呼,恐怕不适應的是你們吧?”
狄進微微點頭:“看來你不再否認丐首的身份了,朱判官的審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不妥的?”
魯方大聲地道:“我起初确實信了,隻是朱昌未免把事做得太快,半天沒到,就将樞密使的信放到我面前,那個時候我就猜到,伱們根本是設了一個圈套,讓我往裡面跳!這個圈套不是朱昌那種蠢貨想出來的,是不是你的主意?”
書吏自覺停筆,狄進則道:“不必叫喚,朱判官不在外面,你嚷嚷得再大聲,也沒辦法讓他聽到,進而挑撥離間。”
魯方滞了滞,幹脆吼道:“狄進,你别以為自己多能耐,我已經放棄無罪的奢望,不過就是一死罷了!我是乞兒出身,卻能成為開封府衙的孔目,得那些進士出身的官員看重,得出身京師的吏員敬重,還有那些百姓小心翼翼的巴結,風光這麼多年,便是現在死了,也不虧了!倒是你,休想從我和七弟口中套出更多的話來,更别想再抓到一位丐首!”
“婁彥先幾經打擊,卻還是牢牢閉着嘴,這份頑抗到底的決心确實堅強,但你嘛……”狄進搖了搖頭:“一個真正不怕死的人,是不會這樣叫嚣的,而怕死之人,即便反複強調這些,也根本安慰不了自己!”
魯方臉頰肌肉抽了抽,想要反唇相譏,卻突然不知該怎麼駁斥了。
狄進接着道:“你剛剛兩次提及,自己是乞兒出身,不僅覺得姓名不足挂齒,還認為得到過那麼多人尊重,死也無憾……婁彥先出身大族,他就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看來你倒是真的乞兒出身!那就有趣了,一個乞兒是怎麼如此完美地僞裝成刑案孔目的呢?你從那個老鼠洞出來之前,是不是有人教了你許多?”
“你!”
魯方悚然一驚,湧起一股濃濃的後悔。
此人當真可怕,自己的每一句話,都能被敏銳地挖掘出線索,再加以聯系,朝着真相不斷逼近!
跟這樣的人,當真是一句錯話都不能有……
不!是一句話都不能說!
魯方咬了咬牙,準備接下來就當是無憂洞裡,懲罰那些犯錯的小乞兒,用針線将嘴牢牢縫上,打死他也一個字都不說!
“記錄在案!”
狄進卻也不再問了,待得書吏将剛剛的話完整記錄下來,示意讓獄卒将魯方押到一旁,吩咐道:“去将王榮押進來。”
在魯方的注視下,八大王的忠仆王榮被押了進來,這次獄卒還是有些忌憚的,沒有直接讓他跪着問話,也沒有戴上三木。
王榮感受到了這種區别對待,心裡固然難免慌亂,眼珠子卻在滴溜溜地轉動。
然而狄進第一句話就是:“你是子城使麼?”
王榮一怔,幹笑道:“俺……俺哪有那福分呢?”
魯方旁聽,都深感厲害。
身為京師吏胥,對于各種官職自然不陌生,他很清楚,大臣家的奴仆如果得官,往往會賜予子城使之位。
後世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但在官品珍貴的宋朝,七品官其實就很不得了了,可以外放出去當知州的,不過若說這句話完全荒唐,也不對,因為宰執乃至達官顯貴,确實有直接推薦家仆為官的權力。
不過宋朝前中期,重清譽的士大夫,往往不太敢這麼做,生怕這些家仆有了官身後狐假虎威,損了自己的清名,到了後期尤其是徽宗朝,這種情況才開始普遍。
狄進問王榮是不是子城使,其實就是問他,趙元俨有沒有舉薦他這位忠仆為官。
王榮被這一問,氣焰頓消,腰拘謹地彎了下去,顯然八大王是愛惜自身名譽的,沒有讓一群官奴服侍自己。
狄進這才正式審訊:“知道自己犯什麼罪了麼?”
王榮忍不住斜眼瞄了一下魯方:“俺隻知,此人描繪的賊子與俺有幾分相似,才被帶來問話……”
狄進道:“不是此人,是此獠!這個冒用了刑案孔目之名,卻連自己原本叫什麼都忘記的賊子,不配為人,身為乞兒幫的丐首,京師無數百姓更是恨之入骨,這你不會不知吧?”
王榮顯然家中并無孩童被拐帶,神色并無變化,隻是幹聲道:“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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