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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許來打擾。我回到市區的時候，是夜裡十點鐘。雨後的氣溫依然很高，我被雨淋過的頭發和衣服已經全幹了。因為打不到車，我走了很久的路。我想起那個和我一樣去看吧啦的女生，她也許是經常來，不知道她是采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回，看她那柔弱的樣子，要是也走這麼長時間的路，一定會累得趴下吧。我沒想到，蔣同學在我家不遠處的路燈下等我。她起初是蹲在那裡，見了我，她站起身來，靠在身後的路燈上，憔悴地看着我。她已經回家換了一條新裙子，而且我發現她換了發型，暗紅色的頭發淩亂的，可笑地卷曲在她的頭上。我走近她。&ldo;我十八歲了。&rdo;她說。&ldo;生日快樂。&rdo;我說。&ldo;我燙了頭發。&rdo;她說。&ldo;不好看。&rdo;我說。她的臉部忽然強烈地抽動起來，然後她哭了出來。她并沒有撲入我的懷抱，我有一刻試圖想伸出手去擁抱她，但是我最終沒有這麼做。我們就這樣僵持着。我很耐心地等着她哭完。可是她沒完沒了。我維持我的性子等。還好周圍一直沒有人經過，不過經過也沒有什麼，我早是這個小城的新聞人物，在我的身上，發生什麼大家都不會再好奇。終于，我拍拍她說：&ldo;好啦，哭多了會變老的，你的新發型已經讓你顯得夠老了。&rdo;她擡起頭來看着我：&ldo;你不是喜歡嗎，我知道你喜歡的！&rdo;&ldo;你胡說什麼！&rdo;&ldo;你忘不了她，我知道你忘不了她！&rdo;蔣皎抓着她的頭發哭着喊，&ldo;如果是這樣，你就幹脆把我忘了吧，張漾，我們從此一刀兩斷！&rdo;&ldo;好的。&rdo;我說。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知道她開始在後悔自己剛才說過的話。不過我不動聲色地看着她，以不變應萬變。她恨恨地看我一眼，推開擋在她面前的我往前跑。前方，一輛摩托車正疾馳而來。看她的樣子，根本也不知道要閃躲，我的腦子裡轟轟作響，趕緊追上去，一把把她拉到了路邊。摩托車急停下來。離我們隻差一毫米。&ldo;有病！&rdo;摩托車手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罵完，重新發動車子走了。蔣皎同學狂亂的卷發輕拂着我的面頰，癢得我有些吃不消。我想推開她一點點兒，但是她抱我抱得特别緊。她嗚咽着：&ldo;蟑螂，你别不要我，求你不要離開我。&rdo;&ldo;一刀兩斷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rdo;&ldo;我錯了，我錯了。&rdo;她認錯比眨眼睛還要快。&ldo;好吧。&rdo;我輕輕推開她，&ldo;我今天很累，你也快點回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不好？&rdo;&ldo;送我回家好嗎？&rdo;她說，&ldo;前面有段路很黑的，你也知道，我怕。&rdo;我真的很累，并且餓得眼冒金星。不過我沒辦法，隻能陪着她往家走。她的手牽着我的，緊緊地，不肯放松。我們走了幾步，她又把我的手放到了她的腰間。轉到前面的一個巷子的時候，我感到她明顯地哆嗦了一下。&ldo;下周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裡了。&rdo;她用顫抖的聲音說，&ldo;我真讨厭這裡，我們離開後，就永遠都不要再回來，蟑螂你說好不好？&rdo;我忘了說，蔣同學也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學，學理工。她其實是想去上海讀書的，但因為我喜歡北京，她最終還是選擇了一所北京的學校。&ldo;好的。&rdo;我說。&ldo;我以後都不再鬧了。&rdo;她說，&ldo;我會乖。&rdo;這樣的保證，我聽過一千次了。走過小巷的時候，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摟緊了她一些些。這條路白天和夜裡完全不同，我們好像已經有很多夜裡不曾經過它了。路的那邊有個破舊的小房子，我永遠都記得那個冬夜，我趕到那裡，蔣皎被黑人他們幾個小混混用布條堵住了嘴，抵在牆角，無聲的嗚咽和絕望的眼神。黑人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對着我說：&ldo;臭小子，你自己選，是我們哥們兒幾個當着你的面做了你的女人，還是你自己拿着這把刀自行了斷！&rdo;那一天，是吧啦下葬的日子。天空飄着春天的最後一場細雪。我對黑人說：&ldo;你們放了蔣皎，不關她的事！&rdo;&ldo;關不關她的事我說了算。&rdo;黑人說，&ldo;你先抽自己十個耳光，我再決定要不要放了她，你說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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