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厮在門首攔着,老管家忙不叠地拱手,“貴家老爺是我們老太爺請來的做客的,正在家中同老太爺說話呢,太太略等等、略等等。”
“我說你老娘!說是說話,怎的聽見你們打人?!少來蒙你娘,你娘可不吃這些花招子,人呢!冷哥、泠哥!”
這麼一吵嚷,席泠被棍棒敲出的那點痛忽然就不算痛,他将領路的那小厮攔住,閃避到門後那顆羅漢松底下,靜觀事态。
那門上,也不知怎的,像是推搡間那老管家不留神碰着了箫娘哪裡一下。可不得了,箫娘當即撈起袖管子,那白皙纖細的手臂高高揚起來,照着位老管家溝壑縱橫的臉狠狠一掌掴下去,“嘿、我操.你娘個老不死的!往哪撞呢!我不活了、活不成了,今日大家一齊死了算完!”
說話間,捉裙跳下幾級石磴,朝着巷子又哭又跳,“今日就叫南京城的人都瞧瞧,你們公侯門第,欺我家沒了人口,把我們老爺請進你們家裡,不說好生款待招呼,反招來一頓棍棒!家裡人尋來,招你們的打罵不提,還揩起我的油來!可還有天理?可還有王法?!”
這一鬧,烏衣巷裡攏共三四戶官貴人家都跑出來瞧熱鬧,把虞家大門圍了個圈,竊議聲像群蜜蜂,太陽底下嗡嗡地炸開。
那晴芳,也跳下門來,也不論是誰,拉着人就要講理,“您說說這個道理、您說說、我們老爺,南京城四品的府丞,那是皇上欽點的官,卻吃他們家的私刑!好不得了、眼裡沒我們倒罷了,難道連皇上也不放在眼睛裡了?毆打朝廷命官,這不是打朝廷的臉面嚜?!”
左右更嗡嗡唧唧地鬧得不開交。那老管家怕了,忙跑進門裡要禀報,在羅漢松底下撞見席泠,忙拉拽他,“哎唷我的席大人,您怎麼在這裡躲着?您快去勸勸吧、快去勸勸,這樣一鬧,多是個不太平。何苦來,咱們兩家,原是親親熱熱的關系,何必鬧到下不來台的地步?!”
席泠适才不慌不忙拖着腿出去,招呼着箫娘登輿,窩在車角便是一陣笑。
箫娘急得不成樣,先将他胳膊拉開上下一通掃量,嘴角上裂出點血漬,腿也似有些傷,一時慌得她不知先該摸哪裡。
最後聽見他笑得停不下來,反招來氣,一把拍在他懷裡,“你笑什麼?!人家急也要急死了,以為你叫虞家打死了呢,忙慌得趕來,預備着跟這老不死的拼個你死我活,你卻還笑得出來!”
車轱辘着轉出烏衣巷,駛入鼎沸河岸,席泠欹在車角,右腿搭在座上,笑聲漸漸在喧嚣裡沉寂下來。他望她良久,好像又重新認得她一回,她是千變萬化的夢影,哪怕終要醒,此刻他還是無盡沉迷。又憋不住,噗嗤笑一聲,“你真像個市井潑婦。”
“我原本就是嚜!”箫娘惡狠狠剜他一眼,落後睫毛一落,扇出一滴淚來,拈着帕子去蘸他的嘴角,“還打壞哪裡沒有?我才剛見你的腿走路不大好,是不是把腿打壞了?是不是?你說呀、你講呀!再笑丢你出去!”
“别的地方沒什麼,就是打在膝蓋上一下,走路有些不穩當,不妨事。”
席泠好歹笑停了,胳膊也有些痛,不知是打在哪裡,整條手臂有些麻木的疼痛。他仍擡起另外條手臂,去搽她腮畔的淚珠子,“不哭了,虞家再厲害,也不敢私下裡随意打殺人命,何況朝廷命官。隻不過是虞敏之的公子習氣,不懂事。”
箫娘并不懂得官場上複雜的幹系,在她領略的世界裡,權貴人家,打死個下人是常有的事。
她隻曉得擔心着急,沒頭蒼蠅似的領着人來鬧一場。再不見人出來,隻怕她連老太太的屋子也敢鬧進去,抓着那“老妖精”,就要一頓好打!
好歹是他平安出來了,她便不哭了,去卷他的衣袂褲腿,“呀,打得這樣青!”
“這不是再常有不過的事?打幾棍子,哪有不見淤青的?沒什麼要緊。”
箫娘有時候真是恨死他這滿不在乎的态度,恨得咬牙切齒,“你哪樣都講不要緊!既然不要緊,不如打死的好!”說話便嚎啕大哭起來。
他隻講不要緊,哪裡曉得她在家聽見季連來報,一顆心慌得沒處停放。此時雖緩緩擱平了,卻仍有餘悸。這餘悸的振蕩,恐怕得綿延一生那麼長。
她一壁扯着嗓子哭,一壁仰起臉,不知是對誰抱怨,“當個平頭百姓窩囊、當了官還是窩囊!”
或許是向車頂外的天埋怨。天外,隻得無盡的人海,急管繁弦喧嘩地從四面八方拍湧來,天卻無回應。
隻得席泠摟她在懷裡,不住輕拍,“不哭了不哭了,才多大點事情,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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