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老鬼們也都活成精了,早在胥禮把人帶回來的時候,他們就打聽過這小子在劍堂的情況,活生生的草包,還被宋元罰過,連宋元都要給太上宗主面子,他們卻也不想過分熱情,道:“這不是太上宗主親自帶回來的小弟子麼,想必很有本事吧。”
“哈哈本事是有的,”宋元太上長老算是太上長老中,唯一真正領教到胥禮對這小子重視程度的人,于是很努力地誇獎道,“能說會道,也是才能的一種,很有姜袅的幾分風采。”
“那可了不得。”
以往長生劍宗上下對姜袅的評價都一邊倒的嫌惡,如今提起姜袅來倒是贊歎居多,畢竟太上宗主徒弟。
不止如此,鑄劍堂堂主為首的那些,比起傅琢也更看好姜袅,畢竟姜袅手裡拿着“卻灼”,是他的得意之作。
牧遠歌頓下腳步,疏遠而不失禮貌地遠遠回了個禮,以去看亡者為由迅速脫身,隻覺這些人各懷心思,可想而知當年他死後的情景,大概不會比這好到哪裡去。
“當年首善城死去的人殘留的死氣都被搬到了這裡,首善城前城主兼客卿長老自戕而死,想必是觸景生情,覺得愧對先祖,以死謝罪?”
“胡扯。”步峣道,“照你們這說法,每年清明上墳都要吊死一批人!”
宋元太上長老立刻上前來,恨不得揪住他的耳朵告誡他别亂說話,誰對自殺的原因感興趣,說這個的隻是想找出個合理的漂亮的死因來揭過這人的死罷了,沒聽到這是在怪你徒弟無能,鑄劍堂的可都巴不得你徒弟出洋相呢!
“見過師尊。”傅琢舒緩了神色,恭敬地朝步峣見禮。
步峣語重心長地道:“徒兒啊,你不必自責,這不是你沒考慮周到。此人成不了氣候,你給他處理好後事就是對他的尊重了,這關鍵時候撂挑子的貨色……”
“是弟子當年選出來的。”傅琢道。
步峣心裡咯噔了下,道:“這也不能怪你,當初看他為大長老的死哭成那樣,料想他是個實誠的……”
“又是上吊自殺,不禁讓人想起當年同樣的死法,同樣懸梁自盡的大長老。”
“同樣的方法?”牧遠歌心裡怪怪的。
“當年這位首善城城主親眼見到大長老死去的模樣,還為大長老哭過。”
“怎麼哭的?真哭了?”牧遠歌好奇。
“那還能有假,當然也是大長老人好的緣故。”
人死了以後,除了親朋好友流幾滴眼淚以外,剩下的,誰會發自内心去神傷?
此人若真為阮慕安的死哭過……
牧遠歌想到了件膈應的事,留意了下胥禮那邊,剛和胥禮對上視線,就被别的人擋住了,隻聽到有元老壓低聲音對那年輕的掌教道:“若說他心系百姓安危而亡,就有可能讓人說長生劍宗行動速度過慢,所以不能标榜他英勇,隻能如實說他怕被問責,難當大梁,那就要委屈你了,是你當年選他就任城主的,他的族人感念你至今,可能會怪你不厚道。哪怕說他敬佩當年大長老,是觸景生情也好,你自己看着辦。總之不能讓這件事影響到長生劍宗的聲譽。”
傅琢神情凝重,颔首領教:“弟子明白,我也情願損我一人,而不損長生劍宗半分,但我畢竟是長生劍宗掌教,某種程度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你也是個有擔當的,你若是不能想出兩全之策,那這掌教的位置你就自願退下來吧,也能保全你的這份擔當。”
傅琢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不移:“還請諸位元老和太上宗主信我一次,我定不會讓宗門失望。如若失望,我自願退位讓賢。”
步峣聽到這裡頓時緊迫起來,說得好聽是有擔當,但有擔當的前提是承認自己無能選了個沒本事的人擔任城主,沒眼力不能任人唯賢是一宗之主的死穴。
一旦退位再想上位就難了,之前所做的所有,處理阮慕安留下的一大堆爛攤子,助長生劍宗得勢的種種決策,都成了後來人的嫁衣。
這三年來他親眼看到他徒弟怎麼熬幹了骨髓,本來多開朗健談的少年,風華正茂的年紀,硬是被生生逼成了半個胥禮。
試問誰不想當宗主,變成胥禮那樣當然是好,但他覺得胥禮是與生俱來的,别人想要學成他那樣,得廢多少心力。
結果就這點事,就能把他徒弟拉下馬!?他堅決不同意。
不就是首善城的爛攤子麼,當年淪為死城都給拔活的神人就在這裡呢!
步峣看向正被侍從擋着不讓進門的牧遠歌,擡手搭在徒弟的肩膀上,拍了拍給他鼓勁,傅琢感受到無聲的力量,面色放緩,背也挺直了許多。
“小弟子不得入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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