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維爾沒有表情,雷歐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鹿鳴走以後,雷歐坐在弗拉維爾窗前呲牙咧嘴:“鹿大夫用刀子剪子切你,還用針線縫你。不光是縫你,還縫其他人。”雷歐不好意思地補充,“縫你的時候,我忍不住吐了。”
弗拉維爾拒絕搭理他。
雷歐用母語壓低嗓音:“我知道你是為了往城外送信才受的傷。你昏了之後我把你拖上城門,讓羅林去送,送出去了。”
弗拉維爾艱難地點點頭。
“大晏的官職一直鬧不清楚,反正現在終于明白山東的最高軍事長官是宗政鸢,行政長官好像是死了還是怎麼回事。登萊兩地長官徐從之死了,可是萊州自己還有個行政長官。夠亂的……登州正在打呢,萬一山東内亂,咱們怎麼辦?”
弗拉維爾閉着眼,長長地吐了一口血腥的氣。
雷歐難得一臉蒼涼:“咱們也回不去……哈布斯堡那幫畸形……”
遠遠的海面上,有炮聲。
又過兩天,雷歐打聽到遼東的軍隊南下渡海馳援。海面上遠遠能看到巨大的船隊,船身上有炮,轟起巨大的水浪。雷歐跑回來跟弗拉維爾繪聲繪色地比劃:“跟黃緯揍咱們那時候差不多。”
弗拉維爾恨不能用眼睛掐死雷歐。
醫藥院一天到晚都很忙,小鹿大夫特别叮囑雷歐幫弗拉維爾驅趕蠅蟲。萊州臨水,天氣回暖蠅蟲開始孳生。本來可燃燒黃芪艾葉制作的熏香,但是弗拉維爾不能咳嗽,所以隻好雷歐人工驅蟲。
雷歐對風風火火的小個子醫生非常有好感,看着秀秀氣氣的,脾氣雷厲風行,在醫藥院說一不二。這做派平時估計讨人嫌,現在是戰時,萊州城差點破城,城外還有連綿的炮火,人心惶惶時京城來的禦醫的壞脾氣突然成為最安全的防護,讓人确定他能罩得住所有人。
最起碼,護得住這白色飄飄的醫藥院。
弗拉維爾高燒過後傷勢愈合良好,雷歐偷聽到用花椒和鹽粒煮裹簾的大嬸調笑“番鬼長得就是壯,當胸一炮都不死”。雷歐知道番鬼什麼意思,他握握拳,到底什麼都沒說。
走回病房,進門看見小鹿大夫給弗拉維爾切脈。弗拉維爾表情很奇妙,闆着臉卻有悲有喜。小鹿大夫擡頭看見雷歐,笑着打招呼:“雷教官。”
雷歐握着拳頭,終于忍不住:“我不姓雷。”
氣氛突然凝固,雷歐實在憋不住:“我不姓雷,你們晏人誰都不當回事。”
小鹿大夫眨眨眼:“啊?”
雷歐特别悲憤,他當然不姓雷,雷歐就是他的名字。可是身份文牒上就寫“雷歐”倆字。同理弗拉維爾。“傲慢的大晏官員嫌我們的名字‘死長’,就掐頭去尾删删減減怎麼順口怎麼來。弗拉維爾的母姓和中間名都被砍了,姓索特洛就砍成索,文牒上寫‘索維’拉倒……”
小鹿大夫愣愣地看雷歐,手指還點在弗拉維爾手腕上。弗拉維爾覺得自己的血液流經小鹿大夫的手指尖,便瞬間灼熱起來。
雷歐一把辛酸淚。弗拉維爾能當教官隊領隊純粹因為他白,大家都在海上漂那麼久,就他曬不黑。天生的金發碧眼,成年了也很罕見地沒有變深,所以大晏官員舍得花力氣多看弗拉維爾兩眼。誰讓晏人喜歡白皮膚!其實雷歐底色也是白的,無奈曬太狠,顔色像烤熟的花生米。當然弗拉維爾本人很努力,能聽懂粵語能讀寫北方官話,連用筷子都是所有葡萄牙軍人中學得最快的!
小鹿大夫張着嘴看雷歐崩潰,最後伸手拍拍他的後背。大約是摯友差點死亡,心裡的筋繃太久,一松懈就容易喜怒失調。待會給雷歐開點安神鎮靜的藥。
“那……我奏請攝政王,讓萊州官員重新給你們辦文牒,把你們的名字寫對?”
外番名字長這事兒鹿鳴倒是知道。他在魯王府給攝政王按摩手肘的時候聽過陳春耘宣講,葡萄牙人名字裡有父姓母姓中間名。其實按照大晏的習慣譯過來,大約也是“某地某男與某女之子女某人”。殿下當時還說這辦法好,報一遍名字相當于報一遍戶籍來着。
雷歐人高馬大的蹲在地上團成一大團委屈。小鹿大夫深深歎息:“你們是不是想家了呀。”
弗拉維爾躺在床上,睜眼看小鹿大夫。
穿着白衣的小少年非常寬慰地拍拍雷歐的背,拉着弗拉維爾的手:“背井離鄉,我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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