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洋還好嗎?年輕教官的選拔是否已塵埃落定?名額最終花落誰家?這個号碼還能否打通?君洋會不會對他一去不回嗤之以鼻?
嚴明信扒拉出紙條攤開。在等待電話接通的時間裡,他感覺他們就像兩朵蒲公英,天南地北,偶爾相聚,動辄又要分别,個人的意志和能力之渺小,不值一提。他擔憂這個電話打不通,他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
電話接起,那邊剛說了一個“喂”,他開心得要謝天謝地,忙道:“君洋,是我是我,嚴明信。”
對方隔了足有幾秒,才低聲應道:“哦。”
嚴明信的開心蔫了一半——或許君洋這些日子也忙,就把他忘了吧,都想不起來是誰了。
他帶着歉意讪笑,小聲道:“嘿,你留學院那個事,怎麼樣了啊?”
君洋淡淡地說:“哦,留下了。”
“真的嗎?那你現在是教官了?教幾年級啊?”他振奮激動,可電話那端一點聲音也無,嚴明信不禁問,“喂?”
“在呢。”君洋懶聲道,“這不是在聽你說麼。”
有熱流如洪,在他體内決堤,大刀闊斧破冰前行,三兩句話的功夫就流遍了他僵硬的四肢百骸。
等不來電話時他望穿秋水,無腸可斷,好不容易等來了,他好氣又好笑,感覺他的擔心純屬多餘,是自尋煩惱。嚴明信哪裡像身陷絕境,分明連聲音聽起來都春風無限,整個世界應該沒有人比他活得鮮豔恣意才對。
君洋隻能恨恨地磨牙,恨時運不濟,命途多舛,沒能堂堂正正地調進奉天軍區,恨這宿舍白牆黑瓦,蕭條清冷,長得活像一座冷宮,恨這個人甯願在電話裡歡蹦亂跳,都不能痛痛快快地來一趟,最恨還是恨死了自己的不争氣,直到這一刻看清了,竟然還沒狠狠挂了這施舍般的電話,還屏息不敢打斷,小心翼翼地期待着别人多說兩句什麼。
三個星期的等待已經把他的骨氣一寸寸碾成了齑粉。
“哦——哎,那你最近好嗎?”嚴明信心覺他們的對話十分家常,溫馨又體貼,完全看不出是兩個大半月沒說過話的人,他又問,“學院那邊爆破完了沒?現在刮風還髒嗎?”
君洋呵呵一笑:“早就不炸了。”
嚴明信聽他笑,聽得心莫名突突直跳,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他心想,不炸了,那不是挺好的嗎?省得烏煙瘴氣,落得山清水秀啊!
可他為什麼會感到惴惴不安呢?
“啊!”他道,“沒炸了好啊!停兩天,海風一吹,學院裡就幹淨了!”
“嗯。”一個字在君洋鼻腔裡意味深長地轉了一圈,态度好像是不冷不熱的,但又不知什麼手段,讓聽的人汗如雨下,如坐針氈。
牙縫間擠出的字居然也能分外清晰,君洋說:“已經幹淨了——你上次來的時候這兒還有座山呢,現在這山連灰都沒了。正好三個星期。”
嚴明信:“……”
“哈哈哈哈哈哈。”他長長地幹笑了一陣,直到笑變了音,長歎一聲,“哎——”
真幽默啊,他想。
幽默好,幽默是人類文明的金字塔頂端,隻有深谙了人性的無常、看透了世俗的規則、擁有了文化的底蘊,又懷着一顆詩意的心,願意以一腔熱情給蒼白枯燥的生活些許點綴,人才能幽默。
真遇危難之際,君洋說話一針見血,比誰都利落,而盛世太平裡,這個人又不吝用别具一格的“幽默”填補生活。
隔着電話,一聽他冷嘲熱諷,嚴明信仿佛閉着眼都能看到江山萬裡,四海升平。
真好。這二十天的餓挨得特别值,所有苦難都可以一筆勾銷。
他的報國熱情、英雄主義、守護欲望在這一刻達到了空前的滿足和統一,他說:“君洋,你等着,啊,兩個小時之内到你那,你别嫌晚。”
飛行學院的障礙場附近,兩名學員互相攙扶,步履蹒跚地緩慢向宿舍移動。
走啊走啊,實在走不動了,倆人苦着臉,一屁股坐在路邊的石階上休息。
揉着灌了鉛似的腿,他們唉聲歎氣,卻好巧不巧,看見不遠處有一人經過。那人身穿便服,嘴裡還叼了截煙,最令兩個“傷員”羨慕的是,那家夥身高腿長,一步邁得好大好大,就這麼大模大樣地朝學院大門走去。
看着那個腳步輕盈帶風的身影,他們倆一個恨恨地想,要不是實在走不動了,一定得過去教育教育這小子,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往外跑什麼?萬一明天打仗了怎麼辦!你不照照鏡子看看你能做什麼!
另一個人說,那人怎麼看着有點像今天給咱們代課的教官啊。
作者有話要說:qwq時間管理廢人洗溫油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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