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也算是有緣,既得諸位相助,便讓我們一展所長,聊作報答。”班主說罷,喚了一聲那抱琴的姑娘,“清音,快将你最好的曲子彈來。”清音點了點頭,枕琴膝上,擡手撥弦。然而,隻聽幾聲泠泠孤音,還未成曲調,肖讓卻開口打斷道:“不必彈了。琴不好,倒糟蹋了曲子。”這話一出,清音指一頓,怯怯地看了肖讓一眼。所有人皆變了臉色,氣氛不免尴尬起來。到底班主跑慣江湖,陪着笑打圓場道:“喲,沒想到遇上公子這樣的行家。咱們這班子小,賺不了多少錢,也備不起好琴。倒讓公子見笑了。”肖讓也笑了,道:“原來如此。我這車上倒還備着幾把好琴,若清音姑娘不嫌棄,我有把桐木仲尼,倒是襯你。”清音不敢答應,隻是怯怯望着班主。班主笑道:“這怎麼好意思。”“無妨。”肖讓轉頭看着俞莺巧,道,“巧兒,去取琴來,你知道是哪一把吧?”因要去琴集,肖讓帶了四五把琴,除了慣常用的那把之外,其餘都放在第四車,按着材質形式妥當地裝了匣。方才肖讓又說是桐木仲尼式,自然不會錯的。俞莺巧答應了一聲,起身去取。片刻後,她抱了琴來,直接遞給了清音。清音受寵若驚,讨了班主的眼色,這才慌忙放下了自己的琴,雙手捧過。她看了看手中的琴,帶着隐掩的笑意望向了肖讓,道:“多謝公子。”“喜歡就好。”肖讓笑道,“對了,清音姑娘今年多大年紀?”清音微微紅了臉,怯怯回答道:“前月剛滿十六。”“好一位二八佳人。實不相瞞,在下略通書畫,姑娘如花美貌,若能入畫方不辜負,不知在下可有執筆之幸?”肖讓道。清音一聽,神色訝然,蹙眉望向了班主。而此刻,那一班子的人都用難以名狀的眼神看着肖讓,分明當他是登徒好色之輩。俞莺巧也不知說什麼好,索性沉默。班主猶豫了片刻,笑道:“既然公子有此雅興,清音你便答應罷。”清音聽得此話,方才還蹙着的眉頭展了開來,颔首答應了肖讓。肖讓神色愉悅,道:“太好了。姑娘身上的衣裳太過粗陋,隻怕畫了不好看。我這裡倒有幾身現成的衣衫,姑娘穿上試試。”他說着,站起身來,“姑娘,還請到我的車廂裡稍坐,我好準備紙墨。”清音低低應了一聲,随他起身,跟着去了。班主又寒暄幾句。眼看時候不早,便問俞莺巧借鍋具做飯。俞莺巧親自提了鍋來,含笑遞給了班主。班主忙不叠道謝,伸手去接時,俞莺巧卻将手腕一翻,将鍋子倒扣下來,掩着另一隻手。她将手輕輕一甩,振開腕上的暗簧,藏在袖中的九節鞭松落下來,紅纓鞭梢如蛇信一般,直刺向了班主的胸口。這般偷襲,尚算隐秘,但卻被班主一眼識破。他驚慌之間用雙手推開了鍋子,借力向後一躍,避開了攻擊。待他落地,臉色已然大變。俞莺巧望着他,平淡道:“班主果然是練家子。”她說着,又看了看其他人等,“想必諸位的身手也不錯吧。”聽得此話,衆人俱露了兇色。班主笑了笑,開口道:“我們走南闖北的,總要有學些手段防身,這有何奇怪?姑娘的身手,不是也不錯麼?”俞莺巧道:“走南闖北是不假,但卻不是伶人吧。”“姑娘這話說的……”班主仍想解釋。“梅谷方圓百裡皆無村落,隻有這一處小集略有人煙。不知請了諸位表演的是哪個村鎮?再者,既是趕場演戲,想必行頭也多。可諸位的行李,也未免太單薄了。何況出門在外,小心為上。諸位與我們素不相識,何以如此大膽放心,連自家的姑娘都随意讓人帶走?班主心中十拿九穩,早有準備,隻是不知圖謀何物,可否直言告之?”俞莺巧道。班主沉默了片刻,笑道:“看不出來,姑娘倒是個懂行的。”俞莺巧垂眸,略略點了頭。她放下了鍋子,收起長鞭,抱拳道:“在下安遠镖局俞莺巧。”班主怔了怔,愕然抱拳,回道:“原來是‘赤鍊’俞女俠!在下真是有眼不識泰山!……莫非,這些馬車是安遠的镖?”“正是。在下無意冒犯,方才魯莽試探,還請班主包涵。隻是此镖關系重大,在下不敢大意。還請諸位看在安遠的面子上,莫要做出有傷和氣之事。”俞莺巧語氣平和,如此說道。班主笑着搖了搖頭,“女俠客氣了,若早知是安遠的镖,我等哪裡敢動念頭呢。女俠放心,我等這就離開。”他轉頭,對手下道,“去把清音叫回來……”“班主不忙。”俞莺巧帶着些許無奈,道,“如今天色已暗,公子又正替清音姑娘畫像,貿然叫她離開,豈不可疑。若是事情揭出來,多少損了臉面。不如今夜就一同休息吧。”“女俠說的有道理,就這麼辦吧。”班主爽快地答應下來。俞莺巧含笑謝過,又想起了什麼,問道:“在下還有一事請教,不知班主這趟‘買賣’是集上見了我們臨時起意,還是聽了什麼江湖消息?”班主笑道:“女俠自己也說了,此地方圓百裡鮮有人煙,哪裡會有人上這兒做‘買賣’。我們是得了消息,說近日有人帶着不少珍奇古玩打此地經過,這才做了盤算。”“班主可知消息的來處?”俞莺巧追問。“女俠你是知道的,這種事本不方便說與人聽。不過,這次我确實不知消息從何而來,但這消息傳得甚廣,隻怕知道的人不少。”班主忽然露出些郁悶之色,抱怨般道,“不是我說呀,既然是镖,女俠還是挂上镖旗的好,也免得再有我這種不明就裡的,撞上這釘子呀。”俞莺巧無奈。出谷之前,肖讓就囑咐過她不要提起托镖之事,這是其一。其二麼,說來可笑,肖讓對安遠镖局的镖旗甚為不滿,還說這旗子與香車不配,一定不準挂上。基于此二項,一路之上都未挂镖旗。先前遭遇羊角寨,她才拿出來示了警,之後便又收了起來。班主見她神色凝重,便也不多說了。他又謝過俞莺巧,繼而吩咐手下做飯燒水,不在話下。俞莺巧也與自家的镖師吃了飯,又讨論過行程,安排了守夜。夜色愈深,衆人大多休息了。俞莺巧在周圍巡過一圈,走到了肖讓的馬車旁,隔着簾子略看了看。馬車之内,燭火通明,依稀可見人影搖晃,分辨得出是在作畫。她站了片刻,又走回到火堆旁坐下。雖是四月天氣,夜裡到底清寒。俞莺巧身上的衣衫輕薄,夜風一吹,略生寒涼。她摩挲了一下手臂,靠近了火堆一些。夜色漸深,清寒月光,冷冷相照。周遭愈發安靜起來,隻有寥寥的雀鳥夜啼,伴着草蟲悉索。也不知過了多久,肖讓的馬車裡忽起動靜。俞莺巧警惕地起身,握着鞭子走過去。隻見車簾一動,清音擰着眉頭,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看到俞莺巧,她似乎吓了一跳,怯怯地不知如何反應。皎潔月光下,她一身茜紅裙衫,嬌豔如三月桃杏。臉上已然施過脂粉,愈發顯得膚白如雪,眉若春山。淡淡胭脂暈在眼角,平添妩媚。比起先前,更加動人。俞莺巧不由心生贊歎。她笑着,招呼一聲:“清音姑娘,已經畫完了嗎?”清音也沒回答,隻是點了點頭,而後便跑回了夥伴那裡。遠遠看着,她似乎搖醒了班主,低聲抱怨了起來。班主隻是安撫,還時不時地望上俞莺巧一眼。俞莺巧心中也猜到了幾分。這清音姑娘雖年幼嬌弱,但想必也會些功夫。先前班主放心讓肖讓帶走她,興許還有什麼計劃在裡頭。隻怕一個暗号,這姑娘就直接對肖讓出了手……想到這裡,她的心中無奈叠起,層層如浪。即便愛慕紅顔,也該有個分寸。武功再高強又如何?若無防人之心,隻怕哪一天就吃了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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