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秀剛要邁進茶坊,卻見他放下酒瓶,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拔出了藏在裡衣裡的項墜,低頭用手摸了摸镯子上的鳳羽,苦笑一聲,喃喃道: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似有一滴淚落在鳳凰的尾羽上,細長的羽毛在燭光下玲珑剔透。
“給你便是!”
他将镯子往男子懷裡一塞,就要往别處走。
“謝謝這位爺,啧啧,這镯子可是上乘……”
絡秀看到這,隻覺得心又像剛才那般針刺得疼,那針這次直直地從心中刺穿而過,讓她疼得連站立都困難,眼淚洶湧而出,她沒有擡手,亦沒有仰頭,就任着眼淚止不住地淌。
他轉過身,看見了在門檻外站着的絡秀,看着她側着身茕茕孑立,右手無力地落在身旁,淚眼婆娑地望着自己。他覺得嗓子像是被什麼堵住了,發不出聲,他低下頭,裝作沒有看見她,拿着酒瓶,又要去一下桌易物。
走到下一桌,望着桌上的玲琅字畫,他的腦海裡全是她剛剛看他的樣子。他終是軟了心,擡起眼往門口望,卻不見她的身影,他奔到門口,可她卻像是與黑夜融為一體,不見蹤影,隻聽見門口的柳樹随風發出的婆娑聲,還有惹人煩躁的蟬鳴。
他又發瘋似地跑回了易物的桌子前,攔住了藕衣男子,對他粗聲說道:
“我不換了,你将這銀镯子還我!”
藕衣男子緊緊攥着镯子,對他說道:
“這位爺,耍酒瘋呢您,你喝了我的羊羔酒,我拿了你的銀手镯,以物易物的道理都不懂嗎?”
一股酒勁湧上心頭,元鎮抓住了那人的手,吼道:
“我不管,你将這镯子還我,酒我再拿别的東西和你換。”
藕衣男子一邊掰開他的手,一邊破口大罵:
“有病吧你,這镯子你已經給了我,豈能反悔?”
元鎮聽了“反悔”二字,一行熱淚竟從眼眶中流了下來,他死死抓住那人手中的镯子,卻是說什麼都不放了。
兩人的争執引來了茶坊裡其他人的圍觀。李昙拿着新交換到的和田玉,也瞥向了快要厮打起來的兩人。他好奇兩人究竟為何起了糾紛,目光無意間落在了兩人手中的镯子上,隻見那镯子上的鳳凰昂首高歌,長長地尾羽蜿蜒着镯身,寬大有力的爪顯出勇士的姿态,似在為二人主持正義。他心中像被什麼擊中,撥開兩側的人群,擠上前,抓住正在搶奪镯子的元鎮,高聲問道:
“你這镯子從何得來?”
第三十章
絡秀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家家戶戶的燭火早已滅了,此時的京都忽然變得陌生而黑暗。絡秀左臉的傷口已經止血,她兩隻手都垂了下來,也許是哭得太多,視線模糊,也許是京都的夜實在太黑了,她一路磕磕絆絆,漸生出無家可歸的孤獨之感,兩個時辰前那些大街小巷裡的燈燭熒煌,歡顔笑語于現下想來仿佛一場遙不可及的甜夢。如今夢醒了,她又要去往那裡呢?
爹爹一定對她失望極了,她第一次這樣激烈地反駁爹爹,更是出格地劃傷自己來毀了這樁婚事,她已經是爹爹口中的不孝女,過去十六年來的恭敬效勞在她直視爹爹并拿起刀的那一刻灰飛煙滅。現在,她沒了爹爹的管教,沒了婚約的束縛,短短的一個時辰裡,捆在她身上的所有的線都被斬斷了,甚至連她歡喜的紅線也銷熔了。絡秀走在黑夜裡,明明是炎炎夏日的涼風,吹在她的身上,卻讓絡秀感到了孤身一人的冷。
絡秀在一個巷子裡坐了下來,她閉着眼,如今僅剩下的回憶湧上心頭,她的身體疲憊,可是腦子裡卻轉着不停。她想到了面容已經模糊的娘親,還記得娘親唱着歌謠哄她入睡的情景,想到照顧自己的臧大娘,這次來京都時她靠在門角偷偷抹着眼淚,想到闆着臉的爹爹,動不動訓斥自己的古闆模樣,想到西域的孤闊金煌,想到京都的繁華绮麗和街上女子的婀娜多姿,想到總是溫柔脈脈望着自己的弘景。
“沈姑娘真是讓秦某好找啊。”
一個男子的聲音在寂靜的巷尾響起,止住了絡秀腦海裡的浮光掠影,她轉過身看見身後站着數名黑衣男子,為首的那人臉上帶笑。
絡秀覺得全身疲憊,但此時也隻得強打精神,站了起來,透過昏暗的月光看清為首的那人瘦長而昏黃的臉的時候,她認出這人是秦夕佳的哥哥,雜賣務的職事官秦睿。
“沈姑娘貴人多忘事,難道不記得秦某了?”秦睿朝絡秀走近了一步,笑着問道。
沈絡秀看着秦睿身後站着的五名黑衣男子,隻覺得秦睿臉上的笑容帶了幾分詭谲,她面上鎮靜地答道: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太子嬌寵 殘疾還沒有男主光環怎麼辦 我是高啟強,開局殺瘋了! 站在那年明媚的陽光裡 好景良天 大結巴 打奶毒爽嗎+番外 轉世輪回之大漠鳴沙 美人難為[遊戲] 參商 雲邊的你+番外 小奶狗被我承包了! 野狐狸 狗皇帝渣皇後 他喜歡何知曉 叙事生活 眼裡有你+番外 辛酉庚子年 我在元末種糧食 穿成米蟲前妻後成了男主的跑友+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