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除了雨水聲,别無其他,但雲九泠知道浮黎就在屋外,在淋雨。指尖動動,下午浮黎額頭灼熱的溫度似是還在。
雲九泠眉頭一皺,平日裡似有似無的淺薄戾氣全被激發,手握成拳砸在床鋪上。“浮黎!你風寒未好,還淋雨是想死在我九幽山麼?”
冷漠刻薄的語氣,是雲九泠的做派。這聲音一來,浮黎本來閉着的眼睜開了條縫,嘴角也像是翹起,那分明就是滿意之姿。
“若是尋死回你的大羅天去,别在我這裡礙眼!”雲九泠的話,真真是極盡刻薄之意。胸口上下起伏的明顯,他從現世起便不曾受這等氣。
開門聲吱呀呀,光腳沾着水踏在地上的聲響也聽得一清二楚。浮黎關上門左轉,在床前站了會兒,而後腳步聲又往這邊來了。
雲九泠手從被窩裡伸出來,腕上三道白絲線在黑夜中依舊流光。兩指并齊在空中一劃,卧房的門和窗就被封了起來。
浮黎抱着被子,在卧房門前站住,微不可聞的歎了聲氣。“泠,我想同你一起睡。”說完後,若無其事跨進了卧房内。
“我身上涼,自己抱了床被子來。”浮黎又走到床邊,看着閉着眼睛緊蹙眉頭的雲九泠,聲音又低又啞。他披散開的白發又被雨水沾濕,單薄裡衣也沒好到哪裡去。
雲九泠手在被窩裡捏得緊了又緊,整個人氣得心中憋火。真的,他從現世起就不曾受這等氣。翻了個身面朝裡,“你全身水濕是要弄濕我的床嗎?”
“不是。”浮黎的重瞳在黑暗中又亮了幾分,看着雲九泠的背,臉上原本看不真實的滿意這下倒是更深了不少。彎腰去鋪開被子的瞬間,全身上下的水氣消散殆盡。
浮黎将被子鋪了小小一條,再次擦幹淨了腳底闆,上床鑽進被窩。他也是面朝裡躺着,背都快掉到床下去了,擡手給雲九泠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我愛你,雲九泠。”不再沉默,不是别人。浮黎就指名道姓的說了,他心悅雲九泠。頭枕在雲九泠留出的小半個枕頭上,浮黎鼻尖是屬于雲九泠的氣息。
雲九泠睜着眼,他還是了無睡意。元始天尊是否有一樣仙術,隻消一句話就能散去他腹中大半怒火?而後便是無力感,可他又固執又心狠啊!
浮黎睡得安穩,從未有過的安穩。他是元始天尊,現世起便是獨身一人,從未想過會有一日因為與他人同床共枕而心生暖意。
眼睛還未睜開,手先向床裡側伸去。被子淩亂的擺着,一絲熱氣都沒有。浮黎伸手将雲九泠的被子攬過來,摟在懷中,“對不起。”
他不願逼迫雲九泠,但他知道雲九泠心有多狠,浮黎隻能如此一步步逼近雲九泠,才能讓雲九泠無路可退。
而他浮黎是雲九泠唯一的生路,别無選擇。
第70章等我回來
浮黎來九幽山已有七日,這七日來雲九泠日日早出晚歸,留他一個人在九幽山中。有時會在屋檐下雲九泠的那個躺椅上休息一下,大多數時候,浮黎都會在入山小道上的那個亭子等。
每日清晨,浮黎将兩人的被子疊好,擺在床裡。他原本就一個人生活了萬萬年,這些俗物還難不住他,等陽光好時還會将被子抱出去晾晾。
雲九泠會在日落時分回來,不對從亭子裡出來的浮黎說話。晚上雲九泠歇下之後,浮黎才進他的卧房,将被子展開。
七日來,他還是就睡一個床邊,沒能往裡面多挪一寸。浮黎有時會等雲九泠睡了,去碰碰雲九泠的頭發,但次日雲九泠的被窩會更涼一些。
又是傍晚黃昏時刻,整座九幽山都籠罩在濃郁的蜜色晚霞中。有腳踩在落葉上的聲音,浮黎在亭子中溫着的茶還有熱氣,飲盡一杯,出了亭子。
身上的氣息霎時凜冽,莫非真有人以為他在這九幽山中久了,就不是那個至高無上的天尊大人了?不!當他看到從山外走進來的人時,周身的威嚴幾乎要将這座山蓋過去。
“見過天尊大人!”來者形色匆匆,正是玉皇大帝,他身上暗黃的袍子還沒有換下。似是也知道來此就是冒犯了天尊威嚴,一禮行罷久久未起。
浮黎袖手于後,那一半未被束起的白發被山風微微吹起,向下的視線沒有絲毫溫度。站在他面前的可是如今天庭之主、六禦神君之一的玉皇大帝,他依舊如同看待死物一般。
“天條仙林從昨晚開始動蕩,天庭危難,還望天尊移步。”玉皇大帝知曉天尊脾性,他原本在平定天地之時就跟在浮黎身前,六禦神君中他是唯一的一個。
六千四百年前浮黎找到淩霄宮之時,玉皇大帝也知曉了青華于浮黎來說,是何地位。因此今日來九幽山中尋浮黎,是他親自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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