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朵?”崔雲栖用南诏通行的苗語重複。
阿朵一愣,完全想不到眼前這個漢人長相的郎君居然能說苗語,她抿抿嘴唇,也用苗語回答:“是。是阿朵。”
“阿朵可是個女名,”崔雲栖含笑,“你确定你真叫這個?”
阿朵一驚,一時忘了學來的漢人禮儀,仍保持着半蹲下拜的姿勢,頭卻擡起來,看他時滿臉詫異,藏都藏不住。她面色白了一層,按着先前背熟的話回答,聲音微微發顫:“阿朵不知您在說什麼。”
“還不說實話?”崔雲栖仍然在笑,語氣卻低沉肅穆,隐隐有出自大理寺的威壓,“非要我來摸骨麼?”
他向着阿朵伸手,要去抓她的手腕,然而在即将碰到的一瞬間,阿朵猛地收手避開,繃緊的小臂顯出清晰的肌肉線條。這段手臂的确纖細漂亮,肌骨的比例恰到好處,但不能放在十三四歲的女孩身上,除非這女孩從幼時就天天劈磚砍樹。
崔雲栖本就沒想真抓,被躲開了也不惱,順勢收手,掃了一眼露出的手臂,不鹹不淡地說:“露餡了。”
“……是。”阿朵自己也知道,他看看崔雲栖,再次低下頭,這次開口的聲音比先前打招呼時低沉,不再有之前那種微妙的、仿佛從嗓子裡擠出來的别扭,“我不是女孩。”
“既然不是女孩,為什麼穿這身衣裳,吃這口飯?”
阿朵擡頭看了崔雲栖一眼。那一眼裡混着迷惘、屈辱,還有很多暫且讀不出來的情緒,但他沒有多說什麼,隻解開短褂的盤紐,露出胸口往下腰部往上的肌膚。
那段皮膚剛好被短褂遮着,剛才下拜時也不至于露出來,這會兒袒露在崔雲栖面前,白得紮眼的肌膚上傷痕交錯,有些是陳年舊傷,隻剩下淡淡的粉褐色疤痕,有些則是新的,隐隐還帶着血絲。
“有些客人,喜歡這樣。這裡,背後也有。”阿朵合攏短褂,遮住傷痕累累的地方,“喜歡男孩,喜歡打人,夫人說,如果是女孩,會被活活打死。”
“夫人?”
“是,給我們地方住的,長安城裡的夫人。”
崔雲栖就知道他指的是在平康坊裡替皮肉生意牽線搭橋的女人,看阿朵一臉似懂非懂的樣子,并不點明,隻說:“你什麼時候來的?”
“很久以前。”阿朵什麼都沒學過,對時間也沒什麼概念,算了算,“四年……或者五年。”
“……竟是前朝時了。”崔雲栖頓了頓,再問,“你還記得,你是哪個寨子的嗎?”
阿朵皺眉,使勁回想一會兒,搖頭:“不記得了。”
崔雲栖沒有回應。
阿朵就焦急起來,他想按照以前的步驟替崔雲栖解衣裳,又隐約感覺到眼前的郎君和那些人不同。他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焦灼地坐在原地,半晌,吞咽一下,重新用長安官話,依舊是掐出的如同女童的聲音:“郎君,我……”
“不。”崔雲栖懂他想說什麼,斷然拒絕,從袖中摸出剩下的銀錢,全丢給阿朵,旋即起身往外走,“若是想活過十五歲,想當個人,就自尋出路吧。這口飯吃不長久。”
阿朵慌忙接住,顧不上攔他,一邊撿掉在地上的碎銀,一邊反複說:“謝謝、謝謝……”
崔雲栖不再看他,轉身下樓,一路往坊門走。
蝴蝶紋合成日月同升是缺月教的标志,從阿朵嘴裡問不出什麼,他才沒繼續,但他也沒這麼容易輕信他人,放過歸放過,回去還是得向大理寺卿提一提。至于打草驚蛇,崔雲栖也無所謂,長安城就這麼大,若是想翻什麼水花,躲也躲不到哪裡去,哪怕是要對他動手,不是毒就是蠱,恰巧他一個都不怕。
但崔雲栖沒想到,殺人滅口的事來得這麼快,就在即将出坊門的偏僻處,且用的手段拙劣簡單,讓他餘光瞥見一柄鋒利的短刀。
崔雲栖猛地偏轉身體:“誰?!”
一刀刺空,另一刀又來,持刀的人一身利落的黑衣,臉上蒙着黑巾,是坊内樓裡常見的打手打扮。他握着刀,接連向崔雲栖出刀:“别問,問就是你惹了不該惹的人!”
崔雲栖迅速回身躲過,那打手又立即再刺,刀刀破風,幾乎要撕裂空氣。
你來我往躲了幾下,局勢緊急,崔雲栖反倒冷靜下來。
進退之間,他發現這打手其實并不擅長用短刀,下刀重得像用環首刀,每一刀看着兇猛,實際上壓根刺不到人,反而因為手重腳輕沒了平衡,步法亂得一塌糊塗。
崔雲栖心念一動,剛要開口,有什麼東西砸在地上,一陣煙霧噴出來,熏得他喉嚨發癢,眼前不受控制地蒙上一層淚膜。
濃霧裡突然伸出一隻手,攥在他腕上,把他整個人往外扯。接着是另一隻手,推在他背上,示意他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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