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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奇道：“契機你都能看得出來？”月老道：“人和神之間我還沒試過，不過凡人男女要想成其好事，兩個人修成正果之前是會有一種特殊的氣象出現的，兩個人順應這種天象，我再加一把勁纏上紅繩，這樁好事便十有八九了。”我興奮道：“到底是什麼氣象？”月老道：“因人而異，說不好，隻可意會不可言傳。”“那我能看到嗎？”月老搖頭道：“這是月老職責之内的事，别說你一個凡人，就是大羅金仙也未必懂得這個調調。”我撓頭笑道：“您這個工作是真不簡單啊——走，帶您換身衣服去。”我帶着老頭進了路邊一家服裝店，店裡三四個女店員一看月老那打扮無不掩口偷笑，不過現在的社會好就好在大家都見多識廣，隻要你不影響别人正常生活，誰也懶得大驚小怪，社會越開放就越應該寬容，異裝癖和同性戀也隻不過是愛好和取向不同而已，你非見一次就報一次警隻能說明你老土。最後是一個眯眯眼有小虎牙的年輕姑娘接待了我們，姑娘忍着笑道：“二位需要點什麼？”我一指月老道：“我二叔再也不愛漢服了，你給他從頭到腳換一身吧。”姑娘眼睛一亮，這工程可不小。“老先生穿大多尺碼的？”月老攤手道：“我也不知道，你看着置辦吧。”姑娘也很利索，一氣挑了幾件t恤襯衫外衣褲子配成一套搭在胳膊上道：“那您先試試這幾件找找想要的風格，我們的試衣間在這邊。”老頭抱着一堆衣服鑽進去了。要說現代衣服穿是沒什麼問題的，看上去就一目了然，但是要是想穿出衣服所涵蓋的那種感覺來就不那麼容易了，月老先試了一套花格子襯衫配牛仔褲，姑娘原意是把他打扮成老華僑範兒，可一出試衣間活脫一個老不正經，休閑風配上月老那張紅撲撲愛笑的臉蛋，就跟一花花公子幾十年沒換過衣服似的，雖然月老職業特殊，但是我覺得他起碼應該看上去莊重一點，這跟林海故意打扮得吊兒郎當性質不一樣……我把老頭推回試衣間，這次出來換了身呢子外套，感覺還是别扭。那營業員幫我們拿了一套又換一套，最後我也有點不好意思了，跟人姑娘說：“抱歉啊，我們最後肯定買幾件。”不想姑娘倒是很開通，微笑道：“不買也沒關系的。”這時姑娘店長過來了，小夥子年紀跟我差不多，在一邊出主意道：“這位先生身上有股古典氣質，硬往過掰其實也不好，要不這樣——我們這有亞麻唐裝，這個穿得舒服，就算去哪也不紮眼，先過度過度。”我一想有道理，讓月老換上一看果然效果好多了。月老照照鏡子也表示很滿意，他一邊摘衣服上标簽一邊和顔悅色問女營業員：“小姑娘很有耐心嘛，有沒有意中人吶？”姑娘不料他有此一問，臉蛋一紅之後不經意間地看了店長一眼。月老笑呵呵道：“我果然看得沒錯。”他忽然把櫃台上的一杯水遞到姑娘手裡，小聲道，“去潑在他身上，他這輩子就是你的人了。”姑娘一呆：“啊？”我趕緊說：“聽老爺子的，這可是國内數一數二的愛情大師。”這會店長開票回來了，問我：“您是支付現金還是刷……哎呀！”我在姑娘背後一推，姑娘半推半就地把一杯水全灑在他身上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姑娘慌了，趕緊用紙巾幫店長擦衣服上的水。“沒事沒事。”店長不自然地躲閃着，顯得比姑娘還要拘謹，月老微微一笑，冷丁從袖子口拽出一截紅線一甩，那紅線在離開他手之後就若隐若現，不偏不倚地繞在了姑娘和店長腳上，随即徹底消失不見，這時小夥的手剛好握在姑娘的手上，片刻之間好像就再也不舍得拿開了，兩個人手掌交握四目相對，臉上都洋溢着幸福快樂的光暈。其他店員一愣之後一起起哄叫道：“早就看出你們兩個不對勁，終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我高舉雙手道：“在一起在一起！”店員們跟着喊：“在一起在一起！”姑娘紅着臉道：“其實……”小夥子心有靈犀道：“我也是。”姑娘把頭埋在他懷裡嬌羞道：“這個周末你來見我父母吧。”小夥子憨笑：“那下周末你來我家。”我在一邊感慨道：“哎呀有情人終成眷屬！你看看這，我們也算是沒白來啊。”店長一手摟着姑娘一手把發票遞給我：“請問——您到底是現金支付還是刷卡？”我一手抄過發票，撇嘴道：“忘恩負義！”……出了服裝店我對月老的仰慕真是一發而不可收拾，原本我對他的話半信半疑，什麼氣象雲雲畢竟太籠統了，原來真的有這麼回事，而且一試就靈！我拽住老頭的手拼命搖晃道：“二叔，你是怎麼看出那兩人的‘奸情’的？”月老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了？”“是是，最主要的是那杯水你是怎麼算出來的？”這點最神奇了，要說倆人互有意思，同店的人們都知道，這個或許通過細緻的觀察不難看出，不過那杯水灑得也太神奇了。月老道：“這就是所謂的氣象了——男女之間你有情我有意，有時候就欠缺那麼一把火，要想讓他們速成，你得把這把火給他們點上，當然，這回是水。其實愛情也講五行的，這兩人就五行缺水。”我啧啧道：“這麼說愛情是可以速成的？”“也不能這麼說，還拿那兩人舉例子，那姑娘顯然是落花有意很久了，那小夥則一直蒙在鼓裡，其實這倆人情愫早生，而且時間不短了，我們所做的就是推動一把，如果是陌生的兩個人，就算他們最終有可能在一起也不會這麼快，所謂瓜熟蒂落，我們可不能催熟，而是在熟了之後刮一陣小風，跺一跺腳，讓他們落下來而已。”我看看一身唐裝的月老，感慨道：“哎呀，你還真有點心理大師江湖騙子的味道了——”我忍不住又問，“照你說的，這兩個人其實已經是王八看綠豆對眼了，那如果是完全不搭界的一男一女，你硬用紅線把他們拴住，他們最後能成嗎？”月老認真道：“那樣的話效果是會有，但也就是屬于亂點鴛鴦譜了，平安無事還好，萬一一旦出錯那就是莫大的罪孽。”我托着下巴道：“哦明白了，就是說你紅線套住的人其實都是緣分注定要在一起的人，不過呢硬要把倆人套一起也作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善終——這麼說來你那紅線就相當于春藥啊！”月老一甩袖子道：“亂七八糟不知所雲！”接着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子道，“嗯，其實挺對的。”娃娃醒了到了街上月老問我：“你沒什麼事吧？”“沒有，怎麼了？”月老道：“沒事就陪我四處走走，我不是還有任務要完成嗎？”我興奮道：“咱倆拿紅線到處綁人去？”“差不多。”“走着！”這活兒我樂意幹。我狐假虎威地跟着月老，可一直溜出兩條街去也沒碰上一對目标。月老撓頭道：“不對啊，怎麼街上的年輕人這麼少呢？”我想了想道：“這會正是上班時間，咱倆出來的點兒不對，再有——我覺得吧，跟中國已經進入老齡化有關系。”月老忽然捅我：“看見那倆人了嗎？”“哪倆？”“就是豆包攤兒邊上那倆。”“看見了看見了。”街邊的一個豆包攤兒邊上站着一對青年男女，看樣子不大好判定關系，隻是随便地聊着天，那男的不停張望，好像是在等車，那女的則像是在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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