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哥!”張飛壓低聲音道,“我就是看不慣姓陸的拿死人做道場,我們有多少師兄弟,不是死在蜀地,而是因他送了性命?”
“班主的心思,我們何必去猜,他自有他的道理。”
廉頗也冷笑道:“他既然開了腔,我們跟着唱就是了,事到如今,你還能跟他撂挑子不成?我可記得當初走投無路了,是你撺掇着武醜答應他的。”
——砰!
他話音剛落,隻聽一聲巨響,滿桌的香麻油罐和瓷碗都亂竄起來。
張飛一巴掌掼在桌上,整個人牛似的喘起氣來:“是,是,是我勸少班主答應他的,我現在悔穿了腸子!我們一行人是從蜀地出來了,可過的是什麼日子?老班主死了,玉衡死了,孟冬死了……你,你,還有你,明天能活着回來的有幾個?早知道是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老子甯可一頭栽進豺狼肚子裡,早早投個人胎回來,也不會跟個直娘賊出蜀地!”
玉姮娥從鏡前轉頭看他一眼,冷笑一聲,又歪靠回去了。
楊七郎沉聲道:“老班主那是自願的,沒什麼好提的。我聽班主說,等殺了嚴簾山,就放你自尋生路去,你再忍上一忍,千萬莫要在這節骨眼自亂陣腳,平白連累了武醜,你不願意留着,我們幾個說什麼也會幫你出去,你放心!”
張飛一怔:“他真肯放?”
“不錯,”楊七郎道,拿拇指一撥他面孔,“糟了,畫歪了,别動,我再補上一筆,你們幾個也别閑着,盡早收拾起來,明天動手的時候,甯可殺不了人,也要留得命在。”
幾個花臉又低聲籌劃起來,不時拿餘光瞥一瞥玉姮娥。玉姮娥是刺殺旦,又是班主的嫡系,刺殺要員的活兒大都是由他挑大梁的,因此猜忌之餘,還是要多關照幾眼。隻是他雖靠在鏡子上,一言不發,卻到底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面上猩紅殘妝未卸,眉梢眼角無處不透着一股酷烈的煞氣,令人不敢逼視,幾道眼光沾之則走。
正這時,跟包又在簾子外高聲叫喚起來。
“玉老闆!玉老闆,有貴客!”
玉姮娥揉了一把眼窩,拿胳膊肘抵着桌闆,轉過頭去。
簾子掀起一角,跟包探進頭來,滿面堆笑道:“玉老闆,是督察隊的厲隊長,您看,是不是出來見上一見?”
玉姮娥冷冷道:“我看你像個拉皮條的,做跟包委屈你了。”
“這哪能啊,”跟包陪笑道,“厲隊長也是忙裡偷閑過來......”
他話音未落,就被照着屁股踹了一腳,一支黑紅兩色的鴨子棍挑開了布簾,厲隊長一正帽檐,這才腆着肚子邁了進來。
“玉老闆這樣的名角兒,要見上一面不容易啊,”厲隊長道,朝在場諸人擺了擺手,“不必拘禮,我這不是來審查的,就是想來見見玉老闆。”
這位厲隊長早就看中了玉姮娥,日日帶着一衆彈壓警來巡查秩序,排查亂黨,不知白吃了多少瓜子茶水,威逼利誘,使盡百般手段,前些日子因争風吃醋跟同僚大打出手,總算沒再來礙眼了,這時候又上趕着往閻王跟前送命。
“玉老闆,在這兒呢?”厲隊長道,“方才的事我聽說了,沒傷着嗓子吧?”
玉姮娥瞥他一眼,本來就頭痛欲裂,此時更是殺心大起,眼珠子上幾乎蒙了一層晦暗的血色。
這跟包是新來的,不太懂事,也不清楚寶豐社的底細,竟然把厲長明放進來了。
厲長明嘿嘿一笑,繞着他轉了兩圈,冷不丁擡手來摸他面孔:“玉老闆,這是怎麼回事?頭發上粘了茶葉梗,我替你摘了。”
玉姮娥定定地看他一眼,沒等他挨着,擡腳就蹬在梳頭桌上,連人帶椅子往後退了一步。那一桌子脂粉就跟開了染坊似的,轟然倒了一地。
“你豔福不淺呐,”玉姮娥嗤笑道,“看來是想要點顔色看看,來了幾個人?”
厲長明道:“既然是來見玉老闆,還帶旁人做什麼?”
玉姮娥大感興趣,一時間頭也不疼了,上上下下掃了他幾眼,仿佛屠戶挑肥揀瘦一般,道:“既然如此,不如出門一叙。”
他撐着扶手站起來,還趔趄了一下,擡手一扶鬓角,悄無聲息地将一支耳挖子捏定在手裡。厲長明忙追上來,一手打起簾子,往門外去了。
那簾子輕飄飄的,很快就落下了。
楊七郎避開眼,難得不忍去看。
過了片刻工夫,一隻手挑起了簾子。
第43章
楊七郎托着張飛的面孔,正拿油黑勾抹他眼窩,突然瞥見鏡子裡簾帏一動,還道是玉姮娥回來了。
但他很快就認出了那隻手,指節細長,斯文秀氣,指腹上暈着一團孩兒面似的柔粉。他們寶豐社的人,大多是窮苦出身,就連當家花旦玉姮娥那雙手都因拿慣了刀槍而略有走形,隻有一個人是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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