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斐忙給他扇風:林大師林大師,稍安勿躁,試試這個。
他說着掏出個小瓶,整個玄隐内外門用的都是錦霞峰出的丹藥,林熾正憂郁,接過來也沒問一聲是什麼就給吃了,姿勢活像服毒自盡。
丹藥滑入喉嚨裡,就像一枚強效驅濕丸,瞬間将林熾濕哒哒的心緒瀝幹了。他微微一愣,隻覺這微苦的丹藥有點像清心丹,先是将他猶疑的心神按住了,随後,他胸中又無端生出說不出的笃定,仿佛萬事都能成,無處不可去。
聞斐得意洋洋地搖扇子:新煉的丹藥,還沒起名,我決定叫它‘祖宗丹’,吃了能讓人感覺自己天下無敵。靈感來自于奚士庸那小子,我早感覺你倆這心性實在應該互相拆兌拆兌……林大師?
林熾一伸手,召出一本破舊的史書:“等等,我記得支将軍說過,那個可以将靈山靈氣導入地脈的東西,是瀾滄掌門最後關頭得到的,要不是那麼倉促狼狽,說不定他們當時已經成功了。但當時瀾滄劍派三大煉器道高手,兩個殒落一個叛變……那種特殊的導靈金是誰煉的?掌門自己是劍修啊。”
三嶽山東座,懸無倏地睜開了眼,臉上的白紙面具碎成了渣,皎潔的月光照亮了他那張與項榮如出一轍的雪白面容。
他赤着足,披頭散發地從三嶽山東座上騰空而起。銀月輪最後掙紮了一下,終于還是落到了他身後,三嶽山脈的鎮山大陣歎息一聲,針對這所謂靈山叛逆的殺意如黃昏日光,沉到了地平線下。
旁若無人地,懸無直接走進了三嶽山主峰大殿。
這幾步路的光景,銀月光已經修複了他受損的真元。懸無身上的污漬、血漬在月光下一點一點消失,蟬蛻巅峰的威壓從三嶽山覆蓋下來。
他沒有大開殺戒,隻是一個一個地盯住那些不甘心的臉,看着他們不堪壓力,跪了下去,慘白的笑容和銀月輪一樣冰冷詭谲。
一封來自昆侖的連心落在了他手裡。
同樣收到昆侖來信的還有南蜀淩雲。
淩雲山自己都亂七八糟的,國内又有兩族動亂,本不想攙和這些事,但那位修翼族掌門将王格羅寶的字條與昆侖的秘信擺在一起,優柔寡斷地看了三遍,終于受氣包似的擺手歎氣道:“是昆侖掌門親書……我蜀内亂,淩雲山崩了一半,流失的靈氣至今未見蹤迹。如今在南大陸勢微,昆侖召喚,沒底氣不聽。也罷,勞煩諸位守好鎮山大陣,不要給邪祟鑽了空子,我……唉。”
他愁眉苦臉,宛如被逼良為娼的大姑娘:“我帶九龍鼎走一趟便是。”
昆侖第三長老接到掌門急召,心裡其實頗有微詞——算上“閉關”的第二長老,昆侖總共四個蟬蛻。現在侍劍奴都已經在南阖了,掌門用得着叫他一起去?
昆侖蟬蛻齊聚南阖半島……哦,聽說昆侖雲頂上還往三嶽山和淩雲山都發了連心。這麼大張旗鼓,就為了幾個邪祟,一點詭異的仙器……還有玄隐山那剛蟬蛻的小劍修?
至不至于的,也太給宛人臉了!
“誅邪也好,除魔也好,掌門師兄何必親自走一趟,這點小事交給我就是了。”
掌門沒吭聲,半晌,他探手接住一張遠處飛來的連心,三兩眼看完後粉碎了信紙,轉頭對第三長老道:“謝濋以巡視北絕陣為名,跑了,疑似去了北絕山外。”
第三長老聽見瞎狼王的名字會牙疼似的,臉皮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南阖一事,第二師弟當年确實和我們有些分歧誤會,以至于不歡而散,要不憑他的修為,也不至于陷在……但他那逆徒因此記恨門派,也實在是豈有此理……”
第三長老的話音突然打住,奇怪地看着掌門——就在他提到第二長老的時候,掌門眼睛裡好像突然掠過一線不祥的血光,快得仿佛是他的錯覺。
“掌門師兄?”
昆侖掌門好像才回過神來,帶着幾分遲滞,說道:“謝濋狡詐,這些年與武淩霄一直有聯系。晚霜侍劍奴若是聽信了什麼,未必還會站在我們這邊,謹慎起見,咱倆一起走一遭。”
第三長老還待要說什麼,掌門已經一擺手打斷他話音:“這也是大祭司的意思。”
王格羅寶此番目标一在南礦,一在殺太歲,連他自己也沒料到,他那攪屎棍子的常規操作深深地刺激了遠在北地的昆侖掌門,世間幾大絕頂高手正分頭從四方趕來。
但馭獸道同飛禽走獸一般敏銳的靈感已經在提示他事态不可收拾了。
王格羅寶瞄了一眼霧氣不知怎的越發濃重的南海,果斷潛入深海海底。不見光的地方,一隻丈餘高的蚌殼乖順地打開,将他藏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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