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年老時,賴雅數次中風,都得愛玲的悉心照料才康複,很難想像這個在上海連自己都不會照顧的女子,是怎樣學着慢慢去照顧别人。女子亦是會長成女人的,她當自己是他的妻了。如果沒有愛玲,那個善良熱情的老頭可能永遠無法進入中國人的視野。偌大一個美國,整個西方世界裡,有如此之多熱情的老人,卻與遙遠的東方無關,與中國無涉。他改變了愛玲,影響了中國。他卻至死也不知。紅玫瑰與白玫瑰一日看書,有人将愛玲與胡蘭成比做&ldo;舊時的才子佳人&rdo;。乍看,很有些不破不立的味道。又說這倆人的種種情愛,大抵不過一個是春心萌動的少女,一個是風流成性的情場蕩子。相愛,不過是一對自戀的人,&ldo;龍華會上巧得見,金風玉露一相逢&rdo;的結果。看下去,心底終是怏怏不樂。覺得這樣的評論,比我們這些遊走在故紙堆裡撥拉垃圾、拾人牙慧的還要無聊。不論寫愛玲的人有幾許,她的事被說爛了幾遭,我想愛玲是能原諒我們的。她本就不是愛計較的女子。我們這些人也可自我原諒,因為從心底或是愛她,或是惜她,或是敬她,或是懂她。至少不會為了表顯自己的與衆不同而排遣愛玲。論人,先必意誠,而後才能兩兩相望,彼此心照。我想,那人也許不知愛玲是多麼情意深重的人。對胡蘭成如是,對賴雅更是如是。&ldo;振保的生命裡有兩個女人,他說一個是他的白玫瑰,一個是他的紅玫瑰。一個是聖潔的妻,一個是熱烈的情婦‐‐普通人向來是這樣把節烈兩個字分開來講的。&ldo;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lso;c黃前明月光&rso;;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rdo;她在《紅玫瑰和白玫瑰》裡如是說。後來我卻發現,締造這段名言的主‐‐愛玲亦是這樣的姻緣。與振保不同,她一生中的兩個男人都是她用自己心血澆灌的,俯仰無愧的壯麗。清酒一盞,月色昏沉。你我素手纖纖,且把那隻紅玫瑰來賞。你看他,嬌豔欲滴,如花解語。&ldo;對人如對花,雖日日相見,亦竟是新相知。&rdo;這是他的話,一如既往讓人驚豔,如他本身豔如紅玫瑰,情場上縱橫,寂寞得不見對手。這個人,從相逢的那一刻起,注定成了她心口的朱砂痣。誰叫她戀他儒雅端然,誰叫她戀他博學敏思,誰叫她戀他趣而多聞,戀他&ldo;君子如響&rdo;。她愛上他是一種激情的噴發,無可逃避。暗沉晦澀,少女時代的情感累積如洪,他的到來令閘門打開,情感之流一瀉千裡。他是上海豔陽,溫暖愛玲的心底暗傷,照得她如生如死。她在上海的街道,弄堂裡,翩然起舞,變成了一個天真快樂的女子。真是愛了,無論長久,至少給她帶了快樂。愛情的豐盛,有些人一輩子也無法體驗,他們隻是暮暮地愛,暮暮地凋謝。而她畢竟因他盛放過。所以愛玲不怨不恨。她知道他是自己獨一無二的紅玫瑰。因着《今生今世》的緣故,我對胡蘭成的印象要比對賴雅深得多,且不論胡的人品如何,至少他在才情博學上,是與愛玲相當的。對于賴雅,我卻知之甚少。想必也有他們的情分。而現在,我隻是在想:賴雅能夠懂愛玲麼?即使懂,又懂多少?兩個人可會在燈下緊挨着,細語喁喁?可會談&ldo;紅樓&rdo;論&ldo;詩經&rdo;,可有如同棄了屍身的驚動?可會在一起看印度壁畫及日本浮世繪?這樣的嬌音谑語,她給了她的紅玫瑰,還能再給别人嗎?那個人再好,亦隻是俗世相攜相扶,蹒跚到老,再不能神交意會,照膽照心了。賴雅更像她的白玫瑰,色彩淡得隻能用生命的餘光去描摹,不能輕不能重,筆筆是慎重。紅玫瑰的花期已過,就要漸漸接受平淡,接受c黃前那一抹明月光。十年生死兩茫茫。後來胡蘭成雖寫信去撩她,有重修舊好的心思,愛玲卻有季布一諾的果決和伯牙摔琴的潔烈。兩個人斷無重續前緣的可能另外。我恍惚聽見愛玲說:我的生命裡有兩個男人,一個是我的紅玫瑰,一個是我的白玫瑰。這兩個人我都不負。&ldo;生死契闊,與子成說&rdo;,這樣蒼涼的誓言,壯烈的詩句,我是盡力去完成了‐‐用我的人生。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火影:穿越之開局戰國住進斑爺家 要定你言承旭 東宮囚我 穿越之女主的金手指很給力 假千金偷我人生,劇透後我嘎了她 美人何處 思無邪 摔了一跤,再睜眼成了極品老婦 大小姐她修的是無情道 觀音 人生若隻如初見 世有桃花 陌上花開緩緩歸 重生成高冷師叔的小尾巴 當時隻道是尋常 諸天詭道 劍道邪尊 溫柔控 迷幻領域展開,歡迎來到數碼世界 人在高武,無限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