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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第1頁)

伸出手要去接,江暮手一縮,又收了回去,一臉誠心誠意的懊惱:&ldo;是我大意了。雲兄這般翩翩君子,與嫂夫人必定琴瑟和諧,舉案齊眉,小弟冒昧問一句,不知嫂夫人櫃中有珠钗幾支?何種材質?何種花色?配的何色衣裙?小弟怕珠钗的花樣進重了,徒增嫂夫人煩惱。&rdo;他睜大了眼睛,真心真意地等着聽。雲遠皺着眉不知該作何回答,江暮就笑得越發燦爛。生生地要把他店裡的一室華光比下去,手一拍,取了自己頭上的玉簪塞到雲遠手裡:&ldo;我還是來讨雲兄你的歡心吧。&rdo;滿臉算計得逞後的得意。店裡多事的客人哈哈地笑開,道出實情:&ldo;雲掌櫃還未娶親呢!&rdo;他一腳跨出了門檻,擡了手對背後潇灑一揮:&ldo;這般大事,在下焉能不知?&rdo;果然是算計好了,特意過來尋他一次開心的。雲遠低頭看了看那碗被擱在一邊的滾燙熱茶,把玉簪收到一邊,棒起茶盅慢悠悠地吹氣,亂了一碗亭亭直立的嫩芽,笨,這碗才是他藏私的好茶。在城中越發炙手可熱的江老闆日日都要到小茶莊裡來幾遭,口裡嚷嚷着&ldo;來讨杯熱茶喝&rdo;,光顧茶莊比看顧他自己的鋪子還勤快。雲遠把涼得不冷不熱的溫茶遞給他,他就回一個大大的笑,把手擱在賬台上,手掌托着尖尖的下巴,像個撒嬌的小孩兒。不鹹不淡地閑談幾句,多是他說得多,雲遠端着茶聽。果然是個出生富貴的浪子,祖業在京城,家大業大,兄弟或為官或戍疆,唯有他浪蕩不羁,拿着些許銀兩就瞞着家人跑了出來,到一個地方就做些小買賣,玩夠了就啟程往下一個地方,一路漫無目的地從京城遊蕩到青州。&ldo;我想跑遍天下,江南到塞北,玩個痛快。&rdo;說起這個,他的眼睛就發亮,好似夏夜的星子。雲遠問:&ldo;不成家?不立室?&rdo;他大大咧咧地擺手:&ldo;那樣沒勁透了!&rdo;還真是個世家子裡的異類。說久了,他一歪頭,反問:&ldo;那你呢?他們說,你不是本地人士,怎麼來的青州?又來這裡做什麼?&rdo;雲遠料不到他有這一問,手腕一顫,茶水潑濕了衣衫。&ldo;怎麼這麼不當心?&rdo;他二話不說,拉過了雲遠的手,用袖子擦他濕淋淋的手腕。雲遠怔怔地看他動作,要掙脫,他卻握得緊,一向笑嘻嘻的臉上居然一派産肅正經:&ldo;燙傷了可不好。&rdo;午後,金子似的陽光懶洋洋地灑了一地,小茶莊裡寥寥兩三個客人,對面的鋪子裡難得偷到片刻安閑,冷冷清清的竹安巷恢甯靜。在男人溫柔如水的目光裡,手腕上交握的熾熱溫度在四肢百骸蔓延,有什麼正在從許久不起波瀾的心底蕩開,好似被吹起漣漪的茶水,多少塵封往事從最底處被翻騰而出,對着這個似乎還不是太熟悉的人一一細訴。怎麼來的青州?&ldo;因為他也來青州。&rdo;來這裡做什麼?&ldo;看他。&rdo;&ldo;他?&rdo;男人好看的臉上浮現出了疑問,雲遠垂下頭,看着被燙得起紅的手腕:&ldo;現在他娶妻了。&rdo;所以,已經沒有了留在這裡的理由,可是、可是,還是守在了這裡,一天又一天,把時光消磨在一盅盅熱了又涼、涼了又熱的茶水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就這樣一日複一日地過着,像是等待,又覺得其實是絕望。很久沒有想起這些事了,這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的。前些天剛聽說,他喜得一位小公子……男人喜歡男人,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各種莫名其妙的念頭跟着已經泛黃的記憶翻湧而上。允斥在腦海裡&ldo;嗡嗡&rdo;作響。一片混亂裡,身體忽然一緊,卻是男人隔着高高的賬台在擁抱他。&ldo;以後你要說,你在青州是因為江暮也在。&rdo;看不到他的臉,低沉的聲音卻一字不落地灌進了耳朵裡,一路直達到心底。江暮啊江暮,一個有着一張好看面孔的浪子,有着所有浪子都擁有的多情,多情得讓人不由自主就……茶碗裡風雲漸定,又是一盅三春新綠,澄澈通透。茶莊裡的客人說:&ldo;雲掌櫃最近看着不一樣了。&rdo;&ldo;是呀,笑得比從前歡暢多了。&rdo;&ldo;是遇上什麼喜事了吧?&rdo;雲遠腼腆地低了頭,但笑不語。轉眼看門外,已經一個多月了,對門的生意不見蕭條,反而更是興隆。休說他店裡的東西好壞,光是那人穿得山青水綠往門前一站,全城出嫁的、未出嫁的姑娘小姐夫人們就怕是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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