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裡總有些招夥計的,若是能找個零工掙回兩文錢,心底的愧疚就會消減大半,她緩緩起身朝人群中走去,軟綿綿的腿強撐着身子,努力睜大眼睛不叫重影晃動。溫元廷見她晃晃悠悠的走了兩步,眨眼的工夫就癱在地上,趁圍觀的百姓不多,急忙上前背起她離開。荷包丢了就得餓肚子,難怪方才非要去找,他忍不住輕聲笑了,長篇大論的說了一堆話,怎麼就不開口借點銀子呢?江茉渾渾噩噩的耷拉着腦袋,正巧垂在他脖頸窩裡,冰涼的臉頰一下一下的蹭着他的皮膚,又軟又涼。溫元廷從未跟姑娘家這般親近過,頓時紅了臉,六神無主的轉了一圈,把她放在一家酒肆的門旁,他不敢把人背進門,萬一被更多的人看見,對姑娘家的聲譽有損。江茉是被肉香喚醒的,她動了動眼皮,盡力撐開一條縫,見到面前擺放着油光锃亮的燒雞,咽了咽口水,心想自己定是餓糊塗了。在夢裡飽飽眼福罷,她邊吞咽口水邊盯着燒雞,鼻尖的肉香勾出饞蟲,津液橫流。蓦地伸出一隻手來,把燒雞往她身邊推了推。江茉眨了眨眼睛,伸出食指戳了戳軟硬适中的雞肉,聲音哆嗦地問:“給我的?”溫元廷手裡拎着酒壺,仰頭喝了一大口:“給你的。”如今顧不得旁的了,填飽肚子是最要緊的,她在衣襟上蹭了蹭手,扯了一個肥厚的雞翅膀,咬下第一口便有種仿若新生的錯覺。唇齒被久違的肉香油香浸潤,順着喉嚨咽下去的那一刻讓她想哭,眼圈兒瞬間就紅了,碩大的淚珠兒啪嗒啪嗒的落,砸在手背上,又順着手背流到衣袖裡。曾經唾手可得的一切,如今變得遙不可及,當她從熟悉的環境中徹底剝離,惶然不安的空虛被敏感填滿,現實逼迫她接受一切陌生,不留一絲喘息的機會。她面帶微笑的苦撐,即便在病中也将軟弱恐慌藏得嚴嚴實實的,直到饑餓壓垮了她最後一絲體面,軟弱如傾瀉而下的洪水,來勢洶洶的沖垮所有的僞裝。溫元廷怔忪地望着她,親眼見到晶瑩剔透的淚珠兒滑落,身子不自然的繃緊,略有些無措的頓在原地。等待良久,仍毫無收斂之勢,他悄聲放下酒壺,繞到長街上買了四五個燒餅,疾步匆匆地趕回來,蹲在她面前攤開油紙:“都是你的,夠麼?”江茉擡起通紅的雙眼看了眼燒餅,紮實的面食能填補所有饑餓和空虛,她默默地拿過一個咬了口,熟悉的味道從她的味蕾蔓延至心底。她壓着哭腔不出聲,隻一個勁兒的掉眼淚,喉嚨又酸又疼,咽下的燒餅堵在嗓子眼裡不上不下,噎得她喘不過氣,滿是淚痕的臉蛋逐漸泛紅。窒息令她本能地捶着胸口找水,求生的欲望讓她爬到酒壺旁,拿起酒壺猛灌,直到幹巴巴的燒餅随着酒水順下去,才斷斷續續的吸了口氣。溫元廷微微皺眉,索性把燒餅、燒雞包好塞進她懷裡,目光頓住在酒壺上,猶豫了半響,心一橫奪了過來。江茉肚裡有肉、有餅、有酒水,已恢複了些力氣,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吃食,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被洗刷過的藍眸愈發純粹剔透,噙着淡淡的笑意道:“感謝您出手相救,敢問恩公姓名?來日必報答。”溫元廷愈發不懂面前的姑娘,上一刻哭得委屈可憐,下一刻又能含着眼淚笑,反反複複地讓人莫名其妙,他終于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不必了。”看着他走遠的背影,江茉咂了咂嘴裡的味道,這酒微酸微甜微辣,味道雖有些怪異,卻正合她的胃口。饑餓太容易摧殘人的意志了,她聞了聞燒雞的味道,回味雞翅膀的油脂,滿足地深吸一口氣,她隻吃了一個雞翅膀墊肚子,剩下的都帶回去,周氏和妹妹應該不會嫌棄的。江茉摟着滿懷的食物去集市找朱嬸家的牛車,腳步輕盈又歡快,一掃饑餓交迫時的陰霾。人要自勸方得平靜,既來之則安之,再不濟日子總要過下去,人總要活下去。在集市口尋到朱嬸家的牛車,先悄悄地把油紙包放進竹筐裡,并非她小氣自私,不舍得把好東西分給朱嬸,而是她們娘仨在東陽村的情況人盡皆知,哪裡有銀子買燒雞燒餅的?讓人知道指不定傳出什麼閑話來。初來乍到,凡事謹慎些為妙,少給家裡人惹麻煩。牛闆車迎着夕陽,慢悠悠地走在回村的路上,餘晖微黃,映得田地裡的莊稼似金芒,江茉驚歎于如此靜谧的風景,時間似乎靜止了,與人複雜的心緒一同凝住。東陽村炊煙袅袅,她背着竹筐在村口跳下牛車,轉身向朱嬸道了聲謝,便步履匆匆地趕回山腳下的破屋,等會兒江岚見到燒雞,必定會歡喜的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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