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雪便走過去,輕輕扯住他的袖子低聲勸道,“我們走吧,父親。”
老人完全不買他的帳,一徑用幹枯的老手搓着潔白輕柔的花瓣,黝黑的皮膚和白色的花襯在一起形成極為鮮明的對比,懷玉也知道以貌取人不妥,可是這畫面卻還是使她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煩躁。
那醜陋瘋癫的老奴幾步掙脫了展雪的扶持跑到他們近前來,甚至伸手想要拉扯容落的衣裳。
後者蒼白的臉頓時因怒意染上一抹血色。
“把他拉下去,别留在這裡髒了眼睛!”容落折衣避開那個蹒跚的中年男人,蹙着眉向展雪又吼了一聲,侍衛的臉頰已經染滿屈辱的紅色,卻冷不防男人黝黑的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在那身白衣上留下幾個明顯的印子。
懷玉,則并不像容落表現出來的那樣嫌惡。也許一開始看見那副醜陋的臉時她确受了些驚吓,但此刻,老奴癡傻癫狂的模樣讓她生出一些憐憫之情。
“銅人兒”的年紀或許并沒有他看上去那麼大,隻是被瘋癫摧殘得不成樣子了。懷玉看一眼展雪——他也就跟自己的二哥年紀仿佛。
老奴抓緊了展雪的衣角,嘴裡含糊不清的叨念着什麼,懷玉忍不住側耳去聽,果然隻能模模糊糊分辨出兩個字來,“銅兒……銅,銅兒……”說到了那兩個字的時候,他僅剩的那隻渾濁的眼睛裡似有光彩,仿佛這兩個字就價值千金。
成功吸引他的注意力之後,展雪卻像松了口氣。他匆匆對着懷玉和容落道過罪,便拉着父親往花園的出口去了。一路上容落再沒提起這場風波,隻是臉色始終不霁。
哪怕是聽見那高高在上的秦王冷淡地吩咐,“除夕也快要到了,公主近些日子就留在内宮與王後同住,學些宮裡的禮儀事物,到了大婚之日,免得尴尬。”
那時的容落連眉眼都未擡一擡,隻是應了一聲,“謹遵父王命。”他看不見,懷玉在衣袖底下狠狠用自己的一隻手握住了另一隻的手腕。太快了。快到當容落向她看過來的時候,她的臉上幾乎還是一片空白。
但是他們之間的對望沒能持續很久,剛剛出了華陽殿,容落便上轎往内宮去,并沒等她,懷玉遠遠落在後面,隻勉強聽見他對侍女添香吩咐了一句,要她帶懷玉往王後處去。
懷玉冷笑一聲,也不做表示,聽任添香在前引路。那一路上并不多話的侍女小心地忖度着她的臉色,終于在她即将踏入鳳煜宮的時候小聲說,
“大殿下并非苛待公主,隻是他同王後娘娘有些不合,前些日子有些争執,此刻也不便相見。”
懷玉一怔,“當今王後難道不是他生母?”
“當今王後是附佘的女主上,并非大殿下生母。”
聽罷,懷玉嘴角的苦笑加深:王後是自家死敵的國主,容落又對她毫不關心……自己在這深宮裡的日子,恐怕要不好過了。
懷玉對着添香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她說,“你起來吧,前面引路。”
當沉重的宮門在她身後關上的時候,一陣冷風透進來,懷玉下意識往窗外看去,隻見雪花飄飄悠悠從天而降,有一些順着斜斜打進來的風落在她臉上。冷,細碎,輕柔。
遠離燕方,千裡之外的秦安終于下了第一場雪。
還有一旬,便是除夕。
第9章
懷玉往鳳煜宮裡走去,添香恭敬地跟在後面。她本以為會在宮中看到一些熟悉的北地和附佘裝飾,但非如此。一扇沉重而巨大的木門之後,是一間同她這些日子裡所見無甚差别的宮室。
屋子裡的門檻很高,她隻有十五歲,個子也不算太高,得用力擡起腿,才能小心翼翼地跨過去。她感覺自己在這宮殿裡格格不入,處處都受排擠,就像是一個放錯了地方的物件。哪怕是站在門側,她也要瞅着人沒注意,挪動幾次身體,覺得站在哪裡,都很不自在。
在此時哪怕是她才住了沒幾日的外宮,在她心裡竟也開始生出一點點的親切來。
在那裡有寵她愛她的兩個哥哥,即便是在全然陌生的地方,可隻要跟他們在一起,她的心裡總平靜許多。
她的身側站着幾個陌生的侍女,有的是秦地姑娘,身量嬌小,眼睛烏黑,白皙的皮膚配上端秀容貌和纖細腰肢相得益彰。她們都規規矩矩穿着藍色或石粉色的衣裳,配飾也一應按照秦地風俗,淺淡合宜,剪裁合體。
一個柳條肩膀的侍女娉婷地走過來,躬身向她行禮,
“公主,王後娘娘在裡頭等您。”
“知道了,你帶我們去吧。”懷玉擡手示意她起來,前面引路,手指尖卻微微顫抖。越往裡走,便見到些金色瞳仁的侍女,個頭高挑,穿着顔色很鮮豔的衣服,雲鬓高高堆着,梳出鴉青色的兩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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