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意,撥弄輿情,聚衆劫官,手段潑辣,當誅。”
“聖人息怒,這就去誅了薛白。”
趕來梨園禀報的陳玄禮感受到了聖人的殺意,當即準備去斬殺薛白。
歌台上正在排演戲曲,有一個小優伶似沒注意到聖人這邊的動靜,在管弦停歇時清唱了一句,聲音不輕,婉轉動人。
落花流水,閑愁萬種,有情憐夜月,無語怨東風。”
那是謝阿蠻,邊唱邊舞,長袖招搖,構成極美的畫面,仿佛天上的風流景象。
她此時才意識到旁人都停下來了,慌忙停下動作,退了下去。
陳玄禮等了一會,沒等到聖人的回答。雖然天子怒氣、殺意都還未消,但似乎竟是在忍着。
“張填!
忽然,李隆基怒叱一聲。
張咱今日正帶着元載面聖奏事,剛詳述了竹紙之事,便聽陳玄禮來禀報禮部的亂子。他在一邊聽着時就知道事情不好。
薛白嘴上說着“老實”,一轉頭用盡刁鑽手段去争狀元,偏選了這樣一個時機,仿佛與他事前約好了,一個來告狀、一個去鬧事,配合默契。
“高義”。
但薛白真沒與他通過氣。
原來這才是所謂的“恩必報,債必償”,就好像崔翹點了一個犯諱狀元“臣有罪!
張珀不敢有任何解釋,當即惶恐認錯,應道:“臣确實心存偏向,請聖人賜罪。
此時他不管給出什麼理由,都會讓聖人覺得他逆反,“朕罵你罵錯了嗎?
終于,他誠懇的态度使聖人稍稍消了些怒氣。
“都下去。
“臣等告退。”
李隆基陰着臉坐在那,拿起元載遞交上來的證據再次看了一眼。
一份是各種檔次的竹紙的定價;一份是禮單,李昙贈與元載的禮物估價在一千貫;一份則是書單,修改了将作監如今在雕版刊印的書籍,《寶圖贊、《李趙公集、《崔定州集、《王晉陽集、《并州全詩、《韋文貞公集箋注等等。
若薛白不鬧事,李隆基已打算各打八十大闆,所有人都該受懲治,此時卻又覺得薛白手段太過,心中不喜。
“無法無天。
“聖人。”高力士問道:“是否誅了?”
“待太真求過情,給他一個獻戲的機會,之後便将他打發了吧,朕也煩了。
他既然厭倦了,将人打發得遠遠的,到時誰若要殺薛白,他也不會去管。
李隆基還是寬仁,薛白這種小貓小狗鬧得再厲害,堂堂天子也不會下旨示了。但朕想到此子又要鼓動楊家姐妹來說情就煩神,沒完沒了。”
但轉眼過了三日,李隆基等來等去,楊玉環也沒開口求情,甚至楊玉瑤都沒入朝中越來越多臣子請求罷黜了薛白的狀元,并重懲之。薛白卻沒有再像以往那樣搬出聖眷來。
像是風吹雨打之中,有一葉扁舟正在被大浪襲打,随時有可能傾覆。
仙台鬧事之後,薛白每日都在給人送行。
最先離開的竟然是鄭虔,被改任為台州長史。
台州如今屬于中州,長史是刺史的佐官,僅次于刺史,品級沒變,都是正六品上。但終究還是屬于外貶了,隻是手段看起來和風細雨了一些。
灞橋送别時,薛白行禮道:“是我連累鄭博士了。
“不,不。”鄭虔自己倒是無所謂,顯得頗為酒脫,笑道:“能離開長安,到一方為主官,于老夫未必是壞事。”
他揮了揮手,登上小舟,那一襲青衫很快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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