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周六時光,歸洛起了個大早。洗衣服,打掃衛生,将家裡收拾了個遍,一看表時,已經快到飯點兒了,她還沒去買菜。
歸洛匆匆地拿了個很大的垃圾袋子将一些不用的東西裝好,準備待會出門的時候拿去扔。
現在去買菜做飯可能有點來不及了,歸洛索性決定去超市買點現成的食物充饑。
一個上午的體力勞動讓她的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她拖着個巨大的黑色垃圾袋,好不容易才掙紮着将其扔進垃圾桶裡,拍了拍手,又重新整理了一下略微有點淩亂的頭發,向小區外走去。
超市離小區并不遠,走過兩條街就是。
歸洛算是輕車熟路,快速地買好了東西,結完賬後走出超市大門,剛準備從袋子裡拿出剛買的飯團邊走邊吃,卻聽得一道熟悉的男聲從背後響起:“喲——怎麼?今兒一個人來買東西?”
歸洛的手僵在原地,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很快又強自恢複鎮定,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子看着那人,“你有意見?”
那是一個身穿黑色衛衣,黑色長褲的少年,臉上帶着些玩世不恭的笑意,正擡眉看她。
“不錯嘛。這會兒還知道怼人了。”
那少年一步步走近她,手裡還把玩着一個打火機,話語裡滿是不屑,“看來新學校讓你變了不少。”
歸洛眉頭微蹙,十分不耐煩地說道:“你能不能别這麼關注我?”
那少年像是被戳中了什麼痛點,惱羞成怒道:“你有點自知之明,我關注你?你有什麼資本值得我關注?”
歸洛真的不想看見他,一看見他,仿佛又會回想起初中時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她頓了頓,不服輸地說道:“你覺得你這樣有意思嗎?如果你是想羞辱我,對不起,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過得還算不錯。”
那少年面上雖然不動聲色,内心卻是有點不可置信,沒想到印象中那個清清冷冷,對什麼都毫不在意的女孩,竟然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他不知怎的就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兒,“還算不錯?你該不會覺得有人願意跟你說句話就算不錯吧?”
“也是。”那少年面上浮起一絲輕蔑的笑容,“畢竟,初中那會兒,所有人看你都跟看瘟神一樣……所以,一有人願意理你你就上趕着讨好别人吧?哈哈哈……你怎麼知道别人不是把你當傻逼呢?”
歸洛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又出現在了自己面前,還要像以前一樣用這些語言來中傷自己。
她曾以為初中畢業了,自己就可以擺脫他,沒想到,他又回來了。
“鄭星鴻,我不管你來這的目的是什麼,但我不是以前的我了,你要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得到什麼,就太自以為是了。”
歸洛平靜地說出這一番話,盡量表現出一副自己并不怕他,也并不受他影響的樣子。她不想讓他看出一絲一毫的不對勁,但不知為什麼她的身體卻是止不住地顫抖。
鄭星鴻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少裝了。你再怎麼自欺欺人,也改變不了自己骨子裡冷漠而自私的事實。這世上,沒人會理你的,除了我。”
“你别想着躲。你躲不掉的。”
鄭星鴻在她耳邊留下這句話,轉身就走了,半晌了空氣中才飄來一句話,“我會再找你的。”
歸洛在原地站了很久,覺得自己無力得快要虛脫了。直到手裡的塑料袋滑落在地,她才回過神來,蹲下身子将散落在地的東西重新裝好,緩緩向家裡走去。
鄭星鴻的出現讓她想起了很多不願意回想的細節。
初一時,姑姑歸瑾再婚去了國外,歸洛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離開了她,她沒開口挽留什麼,也從沒任性地說過希望她留下來的話。
她高估了自己,以為自己可以很平靜地接受現實,以為自己可以一個人生活下去,卻在最初的幾個月怕到睡不着覺。
她很少哭,也很少笑,很少跟其他人交流,成績也不算太好,不是老師的重點關注對象,在學校裡漸漸成為了一個透明人。
初一的第二個學期,鄭星鴻轉學到了班上。而有關歸洛家裡的情況,不知為何也被傳得人盡皆知。
那個年代,任何一點與衆不同都容易引起集體的反感,更别說是她這樣的情況了。人們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從衆心理,況且她本身就沒有什麼存在感,又不喜歡和人交朋友,漸漸的,周圍的人對她從無視變成了陰陽怪氣,變成了言語羞辱。
而鄭星鴻,便是歸洛最不願意面對的那一種人。
他乖張而尖銳,不僅不遺餘力地欺辱她,還要想方設法讓大家都孤立她,仿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她,你是一個不受任何人期待,也不被任何人喜歡的人。
歸洛覺得自己像是病了,一看到鄭星鴻就會生出一種嚴重的恐懼感。她對這種恐懼感也覺得恐懼,隻能裝作絲毫不在意,才能讓自己看起來強大一點。
她從來沒問過鄭星鴻為什麼要做那些事,也從來沒在他面前強硬地反抗過,或是柔軟地屈服過。她的表現就像是無所謂,不在意,沒放在心上。她以為這樣,鄭星鴻就會覺得幹這種事沒什麼意思,就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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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低估了鄭星鴻對她的執着。
鄭星鴻直到畢業,都一直踐行着将她踩到塵埃裡的原則。
曾經,也有人願意理她,願意跟她說話,願意和她組隊。她渴求着别人對她表現出的一絲一毫的善意,卻在經曆了很多次由于鄭星鴻的破壞而無疾而終後,将她内心所有的希望都全部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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